第二百七十章 关宁铁骑
小编 2022年5月3日 08:03:29 小说大全 304
二十年前,莫尔根作为一名新兵初上战场,作为正蓝旗的一员,在英明大汗努尔哈赤的率领之下后金兵轻取辽东重镇沈阳。可就在年轻的莫尔根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时。浑河以北、沈阳城下,一支仅仅数千人的明军竟然顶着败退的人群逆流而上,直朝着沈阳城挺进。
面对明军步兵罕见的正面冲锋,努尔哈赤不敢轻敌。他相继派出了作战勇猛的正蓝旗与正白旗出城迎敌,就是在这一仗中,莫尔根见识到了鸳鸯阵那令人恐怖的战力。
以往与八旗军交战,明军一边倒被屠杀的
情形没有出现。相反的,两军刚一交战,正蓝、正白两旗的铁骑就被鸳鸯阵打得人仰马翻,很快便面临被全歼的命运。莫尔根当时被长枪戳中战马,落马之后他险些被乱刀砍死。恰在此时,努尔哈赤麾下精锐正黄旗摆牙喇紧急加入战斗。莫尔根趁机捡回了一条命。
努尔哈赤在损失了近三千精锐部队之后,仍旧拿不下这支数千人的明军。凭借着沈阳城的火炮以及无休止的车轮战,从头天上午一直鏖战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后金兵终于全歼了这支冒死孤军深入的明军。
年轻的莫尔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残阳余晖下,浑河水一片血红。仅剩的几十名明军依然是阵型不乱,满脸的血迹遮不住他们眼神的坚定,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满洲兵从四面将残存的明军团团围住。然而以往在近战中占尽上风的满洲兵此刻却已然丧失了近身肉搏的勇气,面对残军,他们选择了万箭齐发...
鸳鸯阵,莫尔根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二十年过去了,当记忆中原本已经模糊的场景再次**裸的出现在眼前时,莫尔根深藏心底的回忆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所有人都听着!分成左右两翼交替冲杀。不要近战冲锋,以骑射攻击他们!”
在莫尔根的率领下,后续的正蓝旗骑兵源源不断的从明军阵地的两侧斜插了进来。
明军阵地内的乱战还在继续,明军虽然仅有百人为正规部队,但凭借着地势和阵法,这百人硬是和数量众多的正蓝旗骑兵展开了残酷的白刃战,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马背上的苏古泰抬手三箭,接连射杀了三名明军持弓手。刀枪林立,激烈拼杀之时,这位年轻的贝子注意到了人群当中举刀指挥的明军主将——李奉之。
擒贼先擒王!面对胶着的战局,苏古泰舞起手中的马刀,准备以最直接的方式解决战斗。
李奉之位于半圆形方阵的中后方,他一面调度着鸳鸯阵的攻守,一面同冲到面前的满洲骑兵展开厮杀。一名正蓝旗骑兵朝着李奉之的方向冲了过来,由于战马中箭,冲击到一半战马前蹄跪地,重重的栽倒在土地之上,荡起一阵烟尘。李奉之也不客气,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结果了敌兵的性命。
突然间李奉之听到身后恶风不善,一支雕翎箭挂着寒风直朝他后背袭来。
“李哥小心!”
在旁边正在混战的马五不顾一切的扑向了李奉之,硬生生的替他扛下了这一见!
“马五!”
容不得李奉之再多说一句话,苏古泰已然拍马杀到!马五忍着疼痛一把推开了李奉之,竖起手中的长枪拼命刺向抵抗疾驰而到的苏古泰。苏古泰大喝一声,全然不顾对方垂死的抵抗,冒着被长枪刺中的危险铁骑踏乱明,挥刀照着马五就砍了下去。锋利的枪刃在苏古泰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年轻的贝子毫不理会身上的伤痛,战刀挂着风声砍下,随着他手上发力,夺命的利刃砍下了马五那仍旧睁着惊愕双眼的脑袋,无头的尸体站在原地,鲜血如泉涌般从断头内喷出,死尸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杆长枪。
“马五!老子跟你拼了!啊啊!”
李奉之的双眼由于愤怒而变得通红,马五既是他的同乡又是多年的战友,也难怪李奉之会如此愤怒!
苏古泰端坐在马上,回头轻蔑的看了眼朝着自己咆哮的明军指挥官。
“你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本贝子这就送你上路!”
说罢苏古泰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着李奉之发起了冲锋。对于武艺精湛,又善于骑射的他来说。杀死一个明军步兵,实在是就像射杀一只毫无抵抗能力的绵羊那么简单。
面对满洲将官战马踏起的烟尘,李奉之横刀一闪,明亮的刀柄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苏古泰只觉得眼前霎时被晃的难以直视。
“不好!”
苏古泰下意识的收了一下马缰。李奉之左脚向前跨出,腰身微微下潜,双眼死死盯住快速冲来的战马,身体好似拉满的弓弦般蓄势待发,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战马至,李奉之断喝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抬手挥刀,雪亮的长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刀锋宛如流水轻抚,切入皮肉之内,筋骨迎刃尽断。强壮的战马毫无征兆的栽倒在地,伴随着长刀划过,阳光一抹殷红溅起。由于惯性的原因,苏古泰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在这位正蓝旗贝子的身旁还紧跟着十余名贴身护卫摆牙喇,苏古泰一马当先冲向李奉之,这些侍卫不敢大意紧随其后。苏古泰的坠马令这些人大吃一惊,他们拼了命的催马赶来营救。
白桦林前,李奉之双手握刀,伏背含腰的快步冲向坠马的苏古泰。苏古泰麻利的翻身站起铁骑踏乱明,也端起手中的战刀准备应敌。这个汉人竟然能一刀砍死战马,看来绝非等闲之辈。对于李奉之奇特的战斗姿势,苏古泰还是第一次看到。但年轻的贝子自信没有几个汉人的刀法能在自己之上。兵锋所向,他毫不犹豫的挥刀直冲对手砍来,就像他刚刚轻松杀掉的那个明军一样。
刀光!苏古泰只看到了刀光!他甚至都没能看清对手出招的姿势,手中的宝刀已经被李奉之的长刀切成两段!
怎么可能,手中的宝刀竟然如木棍一般被对手轻松斩断!就在年轻的贝子吃惊之余,又是一道刀光划过!苏古泰木然地低下头,他想说些什么,可喉间只有奇怪的咯咯声发出,鲜血仿佛决堤的洪水般从嘴和鼻子里溢了出来,年轻的贝子想伸手去堵住不断喷涌的鲜血,但他的身体却轰然倒地。
这一切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苏古泰的贴身摆牙喇都没来得及冲到近前,快到莫尔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贝子被杀,连句话都没能喊出。
“倭刀术!”
倭刀术创于戚继光,源于东瀛刀法。讲究速度和力道,以砍劈为主,刀法招式简洁,出手狠辣,讲究一招制敌。
先是鸳鸯阵,这下又是倭刀术,莫尔根是彻底的傻眼了。对手到底是谁?不只是他,正蓝旗的将士们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当中,整支队伍因为苏古泰的突然阵亡而方寸大乱。要不是莫尔根及时下令,李奉之甚至都能轻松砍下这名年轻正蓝旗贵族的首级了。摆牙喇们听到莫尔根的嘶吼之声,这才急急忙忙上前去抢回了苏古泰的尸首,正蓝旗部队一时士气大跌。
可是即便如此,相较于区区数百明军来说,满洲兵的人数也实在是太多了。喊杀声声,马蹄隆隆,血光飞溅,越来越多的正蓝旗将士踏着战友的死尸如奔腾的急流冲进明军阵地之内。
李奉之身上已经多处中箭,若不是甲衣护住了要害部位,他只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看着身边越打越少的将士,李奉之清楚,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他一次次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一个个敌人砍翻在地。残存的明军虽然依旧保持着阵型,但每个人都已经到了体能的极限。这些仅存的明军被数量众多的正蓝旗军队压缩在了白桦林前的狭小区域内,被团团的包围了。
李奉之背靠着白桦树,觉得手脚有些发软。他注视着四周黑压压的满洲兵吗,嘴角突然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妈的,临了临了,连口酒都没喝上。你们说跟这群瘪犊子要,他们能给不?”
围在李奉之身旁仅剩的七八名已经决心赴死的明军,被他这句无厘头的话给彻底打败了。
“李哥,咱们今天算是交待这了。酒还是下辈子再喝吧!”
“好兄弟,下辈子咱们接着处。”
莫尔根默默的抬起了手,部队已经损失过半了。对于剩下的这点明军,尤其是那名会倭刀术的军官,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有限的兵力了。
“弓手准备!”
正蓝旗的士卒默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弓,眼前的敌人彻底改变了他们对明军的看法。他们不敢想象,若是明军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有这种战力的话,那辽东之地只怕早就没有满洲人的立锥之地了。
远处突然传来了阵阵闷雷之声,李奉之甚至觉得大地都莫名地颤抖起来。
莫尔根赶忙回头眺望,只见南边的天空下,地平线上似乎突然出现了一汪移动的湖泊,阳光下这片湖泊闪耀着夺目的光忙,激荡起奔腾的尘烟...
湖泊仍在浮动,流光荡漾,夺人心魄...
莫尔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明明是在明媚的阳光下,但他周身上下都泛起了彻骨的寒意。
嘴唇、双手,莫尔根浑身上下都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滚雷隆隆,沉重的声响愈来愈近。
莫尔根知道那是什么来了!他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撤退!全体撤退!快!”
轰隆隆的雷声更近了!莫尔根一边仓皇指挥部队撤退,一边反复回头望向那片令他绝望的湖泊。只有真正的重甲骑兵披挂的明光铠才会如此耀眼绚丽!只有攻无不克的铁血重骑推进才会如此地动山摇!
黑色厚重的甲衣铿锵作响!
骑士铁盔上的白缨逆风飘扬!
明亮的三眼火铳泛着夺命寒光!
那是宁锦防线上的移动长城,威震辽东的大明铁骑。每一个八旗兵真正的梦魇——关宁铁骑!
正是这支铁骑,一次又一次的重创着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满洲大汉的自尊心。从北京保卫战击溃数倍于己的八期精锐,到遵永大捷打的满洲悍将阿敏仅以身免。关宁铁骑成了当时纵横无敌的八旗兵唯一的梦魇...
更令莫尔根感到恐惧的是,黑色的战旗之上那个大大的“祖”字。此刻统领这两千关宁军的正是锦州总兵祖大寿,由于城中实在缺粮,祖大寿便组建了十支军民混合的运粮队。可半天下来,派出去的夜不收不断报告运粮队被八旗兵袭击的军情。为了保住仅存的一些粮食,祖大寿决定冒着风险亲自率领两千关宁军出城保护运粮队。正巧这支队伍碰上了李奉之放出的狼烟,因此就前来救援了。
关宁铁骑在祖大寿的带领下从两翼向正在撤退的蓝旗军队发起了冲锋,关宁军手持三眼火铳,在距离敌兵百步远的时候开始了火枪射击,一时间浓烟滚滚,喊声大作,铅弹如狂风般正蓝旗将士倾泻而来。冲到近前之后,关宁军动作熟练的将三眼火铳调过头来,如抡铁锤般照着敌兵的头上砸去。
很快的,这支正蓝旗部队由撤退变成了溃败。他们惊恐万分的呼喊着丢弃了武器,完全丧失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这些不可一世的八旗兵此刻开始争先恐后地夺命奔逃,他们彻底被打垮了!
原本骄傲的满洲战士连同他心爱的战马一同在火铳声中重重倒下,干涸的大地贪婪的吸食着遍地横流的鲜血,沙哑的呻吟声被马蹄无情的践踏在广袤的黑土地之上...
蔚蓝的天空下,大雁列队南飞。华北大地广阔的平原之上,由于干旱让一切都显得生气全无。以往迎来丰收的肥沃大地,此时长着龟裂的口子在乞求着上天的怜悯。
定兴县城外二十里的驿站外,一顶绿盖的轿子四平八稳的放在了正门口。官府的规矩,本地县太爷路过驿站,则轿子被放到正门处,以表示其他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突然驿卒快步跑进驿站内喊道:
“县丞老爷,管道上来了一队人马。劳您避让!”
北直隶保定府定兴县县丞高明宇正在为大旱的事情而烦心,听到驿卒喊叫,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张嘴就骂道:
“放肆!本官乃一县之长,哪里有我避让的道理!”
此刻他手下的师爷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尴尬的说:
“大人,您、您还是避让一下的好。”
“什么!”
“大人,您自己出来看看吧。”
“呃?”
高明宇气鼓鼓的来到驿站外,只见管道上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自北而来,队伍人数足足有几百之多,而且列队整齐,行进有序,远远瞧上去气势逼人。
在队伍的最前列,高竖着三杆大旗,正中间的是一面黄旗,上面绣着金灿灿的团龙图案。
高明宇大吃了一惊,玄黄天子龙旗,只有皇室宗亲或是奉旨钦差才有权悬挂,这是何人的队伍?
不单单是那面龙旗,在玄黄天子龙旗的两侧还各悬着一面旗帜,
左边是一面赤红如血的大旗,红旗的当中是寅黑丝绣的貔貅图案,在这支黑色貔貅的右上角用鎏金绣着两个大字“东厂”。右边是一面藏蓝色大旗,旗的正中是用红丝绣的飞虎图案,而在这支威风的飞虎将旗之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魏”字。
高明宇深知来者的权威远在他之上,这位县丞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命人将轿子移开,率领着一班手下齐刷刷的跪在驿站外迎候。
不多时,玄黄天子龙旗下一名身姿伟岸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从驿站外缓缓经过。高明宇跪在地上偷眼瞧看,只见这名少年身着明蓝色绣金蟒袍,面容英俊,目光如炬,腰间玉带下配着一把装饰精美的马刀,整个人显得不怒自威、气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