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被丑女搭救,我执意娶她为妻,过门后家里连出怪事
小编 2022年5月20日 11:49:56 小说大全 315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夕拾 | 禁止转载
引子
阿幸之所以叫阿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今晚之前,她还是一条在树枝上艰难蠕动的毛毛虫。突然她命里的紫微星大亮,天降仙丹,巧落她身上。而后不足一炷香,她发现自己现出了人形。
相较于全天下的毛毛虫来说,她无疑是极度幸运的。并且,她希望这种幸运一直伴随着自己,所以当机立断,给自己取名为阿幸。
1
余八斗的爹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才高八斗有余。
余家世代经商,传到他爹余国富手里的时候,这老头灵光开动,觉着在这重农抑商的国度里我的宝贝我的妻,要想真正为祖上争光还是得靠考取功名。
不过,彼时的他已过了学习的黄金年龄,只能把希望放在自己儿子身上了。翻遍群书,给他起了“八斗”这个虽不动听但饱含期冀的名字,小字经纶。
但是,对于仕途一事余八斗兴趣缺缺,在人世蹉跎二十余年,书没读进去几本,人倒是修得益发抠门,整个一奸商模样。
生活里的人情处事,都是先以他的商人标准过滤。他毕生有个志愿,是要成为黎国首富。
他爹也放弃了,把家中的生意摊子交给他后,完全放飞自己,过上了云游天下的逍遥日子。
是夜,银蟾欲上,林木交荫,正在别城处理完生意事物的余八斗路过大雨山。
大雨山上有一窝土匪,上次他带着保镖过去时被劫了一次道。
回来之前特意打听了,这大雨山的土匪虽然落草,但是做事还是有自己一套章法的我的宝贝我的妻,对于附近的村民百姓,从不行劫窃之事。
因而回来时,余八斗特意给自己易了容,隐去一身的细皮嫩肉,乔庄成一个要多淳朴就有多淳朴的庄稼汉,背了药篓上山采药的那种。
但是,余八斗在商场上斩将搴旗,于这匪道上却少了些建树。在小心翼翼回来的途中,他还是被劫了道。
回想上次过这大雨山时,整副身家被洗劫一空,之后可谓是长达一个月都没吃得下饭,自己的心都感觉被挖去了一般。
这次余八斗倔起来了,抵死不交出隐藏在里衣中的两个金元宝,还伧着一口不规则的本地口音说:“小的……是……是来山上挖草药的,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呢!”
周围几条大雨山上的好汉举着火把,围他转了一圈,呸地啐一口,“这方圆百里的村民我都认识,你这脸生得很!”
有一个大块头耐心用尽,拿了根木棍抵着他嚷:“别废话,把钱交出来,不然抓你回去煮了喂狗!”
余八斗闻言瑟缩了一下,但想到身上的金元宝亦是自己的命根子,眼中又涌现出一股坚定,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那彪汉早就看不过去,举了棒子准备一棒子敲晕再搜身时,于身后月光惨白的丛林里穿过一道诡异至极的人语,“你们这些人,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这道声音就像是被刀割过的喉咙里发出来的,细听之下,还有种类似猿类的哀鸣。
当下几人都有些站不住阵脚,哆嗦着回过头去,只见白毛松林中,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向这边飞速窜来。
那人的衣着是酱黑的,裸露在外面的四肢也是酱黑的,就连那张脸,都是诡异的黑色,如同夜叉般。走近了看,脸上左边的眼帘处,还如同大熊猫般圈了一块赤斑,怎么看怎么惊悚。
几人吓得一哆嗦,连忙丢了手中的武器,是烟也似的逃了。
阿幸自从变出人形后,准备加入人类的世界,但是很失败。每逢人见到她,都是如同见鬼一般逃了,她有些沮丧。
这日在山中闲晃,目力极佳的她注意到这边有火把,细听之下来了愤怒,当即是想也不想地飚过来。果然,不待她出手,那些人还是如同以往那般,避之不及。
她砸了砸嘴,觉得肚子饿,准备去抓只小动物烤来吃一下,身边突然响起一道明显是用尽十二分力道才镇定下来的话语,正是余八斗的声音。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说实话,光从阿幸的外表来看,很难判断出她的性别,若不是胸前有些巍峨。她身高七尺,站在身旁,能遮住一大片月光,一张脸上除了眼神澄澈,实在是分别不出明显的五官。
让余八斗没有望风而逃的也是这纯净的眼神,如同甘泉琼汁,濯尽世间铅华。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夜黑路杂,他不知道那伙盗匪会不会卷土重来。若是真的来了,届时还是保不住自己身上的金元宝。
既然这姑娘光是外貌就有如此神力,那不妨套套近乎,让她来为自己保驾护航。
阿幸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开口说话,心中那个激动无可言说,兴奋之下居然双手握住余八斗的腰肢,将他举在半空围跑了小半座山。
事过之后,余八斗仿佛去了一趟地狱,脸色都煞白煞白的,不住喘气,再望她时已然生了畏避之意。
阿幸是一个从动物界直接跨到人类世界来的,中间没有个过渡过程,身上自然留了些原始习性。
她将大难不死的余八斗放在地上,背对着他,满目喜色,“你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肯跟我说话的人!他们都说我长得丑,都怕我,还拿东西砸我……”
她这边兀自在叨叨着,余八斗那边却蹑手蹑脚如贼一般准备开溜。
然而,惊魂未卜的他才刚爬没多远,半山腰陡然又亮起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座白松林。他料得果然没错,那群土匪回去找了帮手,已兜头叫嚣着:“当家的,快看,那个怪物就在那边……”
2
余八斗又一次大难不死。
要说刚才被阿幸举着跑了半座山,他是觉得惊悚。现在看到阿幸以同样的动作,但是不同样的速度剿灭了几十号匪贼,他的脸色立马改为崇敬了。
脑中的算盘飞快地拨动,在烟城那边刚开的地下赌场里,生意怎么都不好做,每天都有人来砸场子。若不是散财勉强维持和平的话,这生意早就做不下去。
可是对于赌场一块,这种不需要成本的生意,他光是想想都心动。
他寻思着,若是能把这个女菩萨请去看场子就不一样了。虽然她的相貌确实有些瘆人,到时全副武装便可。
只是,我要怎么才能带她回去呢!
望着满地痛呼的土匪,余八斗的眼睛是转了数转,眼见得阿幸一副浑然没事的样子,拍了拍手在他身边站定,那种举重若轻的气度真真折服了他,让他在短短的一瞬间作了一个决定,他要娶这名女子为妻。
在之前,他也娶过三房,不过都是妾室。虽然他娘一直在念叨着要让魏氏提为正房,但是他觉得魏氏中看不中用,因此一直推脱着。
说白了,在他眼中,家里的那几房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没有一个能在商途上帮得了他。然而,眼前这位,那就大不一样了!
不过,想法归想法,毕竟与人家姑娘初次相识。如果贸然出手太显唐突,让她以为自己轻薄而拒绝,那就得不偿失。这事,还得循序渐进。
跟阿幸踩了夜路,还算趾高气扬地路过众匪的身旁,客套起来。得知她是孤女后,心中更为欣喜,这下是连聘礼都省了,此女果然是我命里的贤妻良母啊!
与阿幸交谈得越深,益发察觉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姑娘。不喜绫罗绸缎,不喜金银首饰,不喜奢华馥丽,这样的女人好啊,持家。
而且她性格直爽,有话说话,不像家里那几位还要跟他打太极。
虽然她有些怪癖,譬如太激动的时候,总喜欢举东西。
刚开始余八斗还心有惴惴,习惯之后便觉得她这缺点也变成优点了。回家之后把她扶为正妻,如此气魄和身手铁定能镇住家中那几个女人。
两人不过认识三天,余八斗对阿幸可谓是动了小春心。而阿幸就更不用说了,余八斗是她在做人之后第一个不嫌弃她愿意与她说话的,她直觉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感动,觉得余八斗是这个世上她最亲的人。
不过,阿幸也有一点让余八斗觉得心头割肉的地方,就是她太能吃。
两人第一次下馆子时,余八斗刚坐定,只见她在旁大手一挥,“小二,来一盆蛤蟆肉!”
“蛤……蛤蟆?”小二望着面前这尊虎虎生威的女罗刹,揩了揩额角的汗。
阿幸回望他,露出一个孔武有力的亲和笑容,“是的。”
在她还是一条可爱的毛毛虫的时候,有一天同小姐妹在晒太阳,突然来了只蛤蟆,吃掉了她的小姐妹。这笔账,她一定要算!
余八斗在旁边提点,“阿幸,你想说的可能是田鸡肉吧?”挥了挥手,吩咐小二:“来一盆田鸡肉。”
虽然他觉得一个姑娘家吃一盆田鸡肉有点多,但是一想到她生得高大,食量不同于别的姑娘也正常。
然而,一盆田鸡肉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的一切才让他傻眼,相继,他命里不寻常的这位姑娘又点了猪肘子,烤羊肉,鹅掌,醉鸭……整整十二道菜,还是以盆计算。因为所坐的桌子摆不下,还换了张大桌。
余八斗在一旁尴尬地提点,“浪费不是好事啊!”
阿幸挥了挥油腻腻的手掌,百忙之中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心吧!没得浪费的。”
结账的时候,余八斗咬牙告诉自己,没关系,她优点多,又不要聘礼又不喜首饰珠宝,娶她比寻常女子划算太多。
让余八斗真正坚固要娶阿幸的念头,还是在一次摘枇杷时。
阿幸恰巧去打猎了,拖了头野猪回来的时候,只闻前方一声炸呼,颤颤巍巍的余八斗从枇杷树上踩空,摔了下来。
短短一刹那,余八斗已经计算过自己哪里会受伤,需要多少医药开销。然而人掉下去时,却没有丝毫痛感。
竟是搭救不及的阿幸急忙过来,用自己的肉身给他做了垫子,才幸免一难。余八斗几乎是老泪纵横地从她身上爬起,紧握住她毛茸茸的手,说:“阿幸,你真好!”
并且同时,在心里立誓,一定要娶她为妻。不管她吃多少,都要给她吃到世间最好的山珍海味。
但是,求婚一事文绉绉的,余八斗不太擅长。他又发挥了他的奸商本质,知道阿幸性格单纯,对他的话句句都信。
于是在一个月光朦胧的夜,余八斗选了一处温泉,卖了回美色。
在阿幸来找他时,他正在温泉中上演美人出浴图,随后便是强行灌输阿幸“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对我负责”的道理。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余八斗也有让阿幸大为感动的地方,就是那一次吃饭。
她以往不知道要银子,去过几次酒楼,但都被人赶出来了,因而才对‘银子’这个东西有了根深蒂固的概念,也打心底里认为那是个好东西。
而余八斗肯花银子带她去吃那么多好吃的,她心中不可谓不点了一把热火,从此看余八斗的眼光都变了。
因而,在余八斗死皮赖脸地让她负责时,她是想都没想地就点了头。
3
余宅落座在烟城的北边,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宅子。
余八斗带着阿幸回家的那天,是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天空蔚蓝,时有微风,云丝如同游鱼在那幕深蓝里享受惬意时光。
余八斗崇尚低调(抠门),外出一趟只带了一套能上场面的衣服,其余均是苎麻衣。不过他白白净净的,就算不穿衣服也好看。
但是阿幸就不一样了,他觉得毕竟是头一回带她回家,不能太过寒酸,便出血本带她去选了两套色系鲜丽的衣服。这不选还好,一看过去只是黑糊糊的,像只猴儿。
可是一换上新衣服,余八斗自己都受不了,在如此猛烈的色泽撞击下,觉得如同灾难。
几番挑选之下,余八斗打消了这个念头,亲自给阿幸拾掇拾掇,带回了家门。
早在回家之前,余八斗便捎了信给自己的娘说要带一个正妻回来,那个云游四海的爹得知此信,还特意回家等着见儿媳。
在余宅管家将朱漆大门拉开时,余父余母带了余八斗的两房小妾,还有几个小厮丫鬟,并排站在门后,准备一睹这余家少夫人的芳容。
门开之后,首先表现突出的是余母,她迅速在自己儿子身上过了一眼,而后又过到一边的阿幸身上,顿然花容失色,如临大敌,往后跳了几步,“经纶,你咋抓了只狒狒回来?”
其余几人均是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前的两人,半晌顿悟过来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余父唉了一声,连个招呼都没打,便往回撤了。
他们的反应均在余八斗的意料之中,但他是个护短的人,一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如此不受待见,心头亦是不快。可长辈当前,只得拉着一张脸跟身边的阿幸说:“快,叫娘。”
阿幸对于旁人的嘲讽早已习惯,心想只要余八斗不这样待自己,那什么都不重要。更何况这还是他的亲人,当下是丝毫不介意极具热情地过去矮了一礼,撑着一口古怪的嗓音,恭恭敬敬地唤了声,“娘。”
余母连同身边扶着她的两个妾室都抖了抖,余母尤其大惊,一个劲地顺着胸口,说话都不利索,“来……扶我……扶我一把,真是活见鬼了!”
两个妾室深深看过余八斗一眼,又匆匆掠了阿幸一眼,扶着余母回房休憩了。
“好标致的妹妹!”阿幸望着其间一个紫衣丽人,不由感叹了声。
在回来之前,余八斗已经跟她说起过自己娶了三房妾室,魏氏小玉,秦氏幽燕,关氏净雪,以及她还生了个两岁的儿子。
其中魏氏姿容最盛,秦氏老实本分,关氏倒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
余八斗本来就没娶妻之心,这些妾室都是他娘逼他纳的,在跟阿幸坦白的时候,语出深情,“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我回去就备足银两打发了她们。”
“不用了,既然娶都娶了,又退回去,让人家姑娘脸往哪里搁啊?”阿幸阻止他,“只要你以后别再纳妾就行了!”
余八斗忙不迭点头,“那是。其实吧我觉得妻不在多,一个就行。貌不在俊,能看则成。哎,还真别说,媳妇你是那种有内涵的人,越看越美。”
最后那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自从和阿幸在一起后,跟捡了宝似的,都时常有种担心别人来抢的忧虑。
虽然阿幸的娘家无人,但是一回家之后没多久,余八斗还是给她办了场风风光光的婚宴。
他难得大方一回,邀请了大半座城的百姓来喝喜酒,那免费的戏班子啊杂耍啊,直看得人生腻。
不过考虑到不久要带阿幸去赌场看场子,虽然那时会武装一番,但是现在不宜抛头露面。是以,真正见过这位余少夫人真容的,又没几个。
烟城中不免有流言传出,说余少爷娶了个天姿国色在家,可谓艳福不浅哩。
当然,整场婚礼中,余父余母只是代表性露了个脸,在拜堂时坐于主位上,那一刻的表情沉重得如同办丧事一般。
婚礼完毕后的第二日早晨,按照规矩新妇是该给公婆敬茶的。阿幸在客厅等了半天,才见余父余母慢悠悠地来。
余父经过几天的情绪锻炼,还象征性地对她笑了一下。余母则是全程眼斜,根本无视她的存在,奉上的茶也没见她喝,倒是在絮叨。
“我虽然答应过经纶,他娶妻的事我不插手。但是他的妾室,必须由我来安排。而今家中只有余钱一个孙儿,香火不旺,我正准备再给他添上两房。”
阿幸是从动物变过来的,虽然已经在人间适应了一段时间,但是说话依然少了该有的委婉,当即便回怼:“娘,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您不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吗,爹还没纳妾呢,您怎么不给他纳两房?”
余父这才正正经经地看她一眼,眼中投去了些赞许的光,心想或许我那鳖儿子的眼光,还是真的不错的。
4
婚过之后,热衷事业的余八斗一头扎进了商务中,把他刚带回去的妻子留在家里。
当然,他是有私心的,一来他想锻炼一下阿幸,二来他也想在这个过程中让家人看到阿幸的好。
当然,他很相信自己的妻子,能处理好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没来由就有股信任感。
就像那天在大雨山遇匪一样,他觉得她能保护好自己。虽然让一个女人保护不是什么体面事,但是他余八斗擅长的是赚钱,人生在世,谁还没几处短板呢?
在余家生活了一月有余,每早她给余父余母奉茶之后,几房小妾都要来她这里请茶。
秦幽燕是来得最早的一个,对她俯首帖耳,恭恭顺顺,颇得她的喜爱。
魏小玉人美注意形貌,要在家梳妆到巳时才来。不过这美人长得可真是赏心悦目,看上去就如同画儿一般,怨不得余母喜欢。阿幸对于她的迟到,也可以理解。
然而,那个独居西北角不食人间烟火的关氏却从未来过。阿幸以为她是怕见了自己,吓到她的小孩,所以也给予理解的态度。
然而这天下午,微风和日的天气里,阿幸眯了眼在门前晒太阳。却听得墙外脚步声动,未待睁眼便听见关氏清冷冷的声音传来,“见过姐姐!”
而后,又有一道稚嫩的声音,“见过大娘!”
阿幸眼皮子刚打开时,就被眼前的白衣美人给惊住了,那身姿曼妙,竟似九天玄女下凡来。而她身边那个肉团团的小胖子,是怎么看都喜爱。
阿幸头一次讨厌自己这副皮相,怕吓到这母子二人还刻意跳起来向后退了两步,笑得有点尴尬,也不敢开口,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关氏是真真不食人间烟火,象征性地招呼了两声就带着她的小孩走了。
阿幸恍然想起自己作为这娃儿的大娘,初次见面也没送什么礼物,显得太怠慢,匆匆忙忙回去拿了对龙凤镯,抄着近路从花园的假山处拐过时,正遇上游园的余母。
给余母问了好后,准备去西北边的落梅阁,不成想余母今天心情不佳,准备拿她开涮,劈头就喝,“哎!你这狒狒怎么弄的,见了我就跑,我还没跑呢!还有……”
这些话阿幸已经听过很多遍,当然也没放在心上。余母越说越来劲,“我真不知道我那没用的儿子什么眼光,竟然能看上你!”
阿幸是个护夫狂魔,别人说她千百句,她都不当回事。但是一说她相公的不好,这无疑踩到了她的尾巴,当即愤怒上头,习惯性地矮身想要将余母举起来丢到旁边的池子里去。
在临行之际,突然想到这是她相公的母亲,不是别人。因而改了手,怒气不消的情况下,硬生生地从身边的假山上掰断一块巨石,举起来一声大吼,给砸到了一边的小池里。
她闪得快,没有遭殃,而一边的余母和丫头们,均是溅了满身泥。
余母的头如同陀螺似地转着,眼睛瞪得如同板栗,半晌都合不拢嘴。眼见她的背影悠悠而去,余母之前所有的跋扈全无,转而换上了敬畏若神明的眼光。
关氏的阁楼前种了一片扶桑花,此际正开,灼热灿烂。过去时,并不见她的小孩,而是独自一人漫步花间,细闻还有哭泣声。
阿幸耳尖,心里也藏不住话,但是问了几回,关氏都没有给个回答。阿幸拍着她的肩膀宽慰了几句,又从怀中掏出那对龙凤镯,关氏收过之后表示谢意,她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碰到小丫头带着肉包子在玩,阿幸看得极为心痒,便过去要求抱一抱这小娃儿。
小丫头支吾半天,才为难地将这根余家独苗交到她手上。不成想,这肉包子口味随了他爹,竟朝阿幸露出一个欢欢喜喜的笑容,扑她怀里直叫“大娘”。
这一声声“大娘”唤的,可谓把阿幸的心都融化了。
小丫头在旁边惊了一会,最后索性顺水推舟,“夫人,既然小少爷这么喜欢您,那您应该多抱一会儿。”完话后,逃命似地溜了。
阿幸觉得既然这小肉包子如此喜欢自己,那有必要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绝活——举高高。
小孩果然不同大人,你举着他跑一轮下来,他乐得只嫌不够。幸亏阿幸身怀神力,怎么举他也不觉得疲惫,最后于无人之时,还带他体验了一把在半空飞翔的感觉。
晚上再送去关氏那里时,小肉包子可是一个劲地哭着要“大娘”。余八斗正处新婚燕尔之际,当然不同意,是想都没想就把这可怜的小肉包丢在关氏的床上,带着阿幸无情而去。
两人并肩齐驱地往回走,阿幸突然想起一事,“我今天去看关氏母子时,恰巧碰见她在哭。我问她她也不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其实,在我之前关氏有过一个刻骨铭心的恋人,但是她家穷,被卖给我做了小妾。嫁过来之后,也终日寡淡,不喜与人交谈,不像魏小玉那样会讨好人,是以即便生了个儿子也不得我母亲的喜欢。”
“哦!”阿幸颔首,复而转头望着他,“那关氏心仪的那个人娶妻了吗?”
余八斗摇头,“我听闻那人是个情种,非她不娶。”
“那你给些钱财把关氏送回去吧!这样乱棒打鸳鸯不是事,你家又不缺那一点钱。你想想,若是有人活生生地拆散了我们,纵然给你锦衣玉食,你会过得幸福吗?”
余八斗摇头又颔首,“不幸福,媳妇说得在理。”
5
关氏送走后,小肉包子交给余母亲自抚养。不过,小肉包子黏他大娘,只是这段日子阿幸被余八斗叫去看赌场了。
去之前,余八斗考虑到阿幸的优点,俗人确实没那个慧眼欣赏,因而给她制了张银色面具。
套脸上一看也确实不骇人了,再加上玄衣玄裤的武装,宛然一副打手模样。带过去的时候,七尺的彪躯,配上这身装扮,还没出手便已是唬住了一帮人。
以前总有一个姓冯的矮个子男人,带了一伙兄弟来闹事。
余八斗开的毕竟是地下赌场,头几回不敢把事情闹大,每次都只得破财熄事。然而这伙人却益发得寸进尺,以为余八斗怕了,过来的频率是愈发多。
余八斗每次都是笑哈哈地打着圆场过去,心中却在寻思着要去找几个好打手过来一次就锉了他们的锐气。
只是这段日子别城有生意要处理,因而给耽搁了,这下又让他遇到阿幸,真的是天都在帮他。
照以往那样,冯氏带了一伙人杀气腾腾地过来,一到便推了一个半仙模样的人上场,扬言要玩大的。
这姓冯的诡计多端,余八斗还在揣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耳边骤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却见阿幸拨开他,“让我来!”
原来那个半仙自小耳力极佳,能以此辨骰。
起始两回的时候,慢摇着的阿幸不知情,被他听去了,输了两把。然而第三把时,余八斗在她耳边附上一句,“媳妇儿,你拿出最快的速度来,就是那天在大雨山上打击匪徒的那种速度。”
阿幸自从被仙丹点化成人,身怀异功,虽然起始时不知运用,但经过两个月的磨练,已经悟出了个五六分。
这不一扬手,手中之骰如同突起的箭簇,瞬间弹上半空,她再以念力控制着摇动,那速度别说是常人了,她自己都难以看清。
骰子落下来时,笑着对那半仙说:“请。”
半仙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抖了抖胡须,一开口时仿佛不是在押骰,而是在赌命,哆嗦道:“我押小。”
阿幸念力一动,那叠起的骰子落下,开盖时俨然是大。之后连续几局,半仙都“运气”不佳,输到最后一把的时候,还是在赌坊里借的钱。
他的面庞上满布密汗,不停哆嗦着。冯氏欲开口再借钱,但是被余八斗拒绝了,赌坊有规矩:借钱可以,但是要有个度。
这点他又做得很地道,不像很多无良庄家明知对方没钱还不起,还要写字条卖房子卖老婆的,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逼。
冯氏与余八斗争执几番,见他依然没有松口之意,恼羞成怒下说了三个字,“给我打!”
然而话音刚落,只感觉身子一轻,竟是被护夫心切的阿幸横举在了半空。
在刚才的刹那间,阿幸瞥见这冯氏准备去抽腰间的匕首,一心以为他要杀害自己的丈夫,眼睛里的光都变青了,咬牙道:“城郊风水不错。”
“你什么意思?”冯氏大惊之下,在她手中如同落网之鱼般挣扎。
她面无表情地道:“你死后可以葬在那里。”
在她卯足劲准备将这冯氏丢出赌坊时,余八斗惊呼着阻止了她,“阿幸,不可,教训一顿就行了!”
杀人的事情犯法,还是不能做的。阿幸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放过这个可恶的人,但还是依言只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丢出赌坊时的力道,也轻上了许多。
此举完成后,满堂喝彩,赌徒们和打手们望着她的目光,如同上神一般。个个都在心里寻计着,回去之后要画一幅她的画像,挂在床头,晨昏定省地膜拜。
然而,快乐时光总是短暂,这头余八斗才跟一帮赌徒庆贺完毕。那头灰头土脸离开的冯氏领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过来,大有狗仗人势一雪前耻之意。
这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大司马家的公子——雷绅。
原本烟城中只有一家赌坊,背后老板是这雷绅。
后来余八斗又开了一家,雷绅气不过,便暗中教唆冯氏隔三差五来闹事。以前都闹得挺成功的,但是没想到余八斗去请了这么一位高人过来,反而折了他一戟。
想他堂堂大司马家的公子,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我官大,压也要压死你。
秉了这样的念头过来,带着一定的官家排场,果然,余八斗怂了。
他亲自低声下气地道歉,还给赔上一笔安抚费才算了事。其实对于冯氏背后的人,余八斗也早已料到,今日不过是想证实而已。
既然证实了,那就得想个法子摆平。
而今雷绅仗着官大,隔两日就派冯氏过来闹上一番,偏偏他还只能好声好气地招待。阿幸几次欲动手,都被他制止,“雷家有权有势,我们暂时还惹不起。”
阿幸仗着神功护体,自然不怕,没好气地问了一句,“我们惹不起,那谁惹得起?”
余八斗叹了叹,“惹得起他的人,纵观整个烟城,也只有闻家的小王爷闻羌了!”
说完,又在心中算着,与那闻羌见过两回。虽谈不上交情,但好歹也算半个熟人,是时候找机会去与他增进感情了。
6
烟城的人都知道,闻家小王爷闻羌好宝。当然,他见的世面多,一般的宝贝很难入他的法眼。
余八斗为了讨得这位小王爷的欢心,可谓是大放血,拿出了自己地下宝库中最珍贵的一样——白玉棋盘,准备送往王府。
送礼之前,同样好宝的余八斗私下里举行了一场告别仪式,把自己关在房中闷了三天。想到深处,竟是泪下潸然。
这三日里,阿幸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去了,没在他身边伴着,让他更为失落伤感。
然而在第三日晚上,桂魄悄升时,一想到明天将痛失爱宝的余八斗,连晚膳也没用,坐在庭前的石桌旁感伤。
凄凉三叹过后,就连天边那一片月都是铅灰色的。又兀自斟了杯清酒,喝祭酒般肃穆喝下一口,猛然抬头,看见前方门动,阿幸带了一个全身红衣的男子走进来。
这男子薄眉凤眼,鼻若拔葱,双唇如刃,眉眼甚是好看,不过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女气。一袭红衣挂他身上甚显随意,他踩着木屐懒洋洋的,嘴边沾了点笑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余八斗明日准备前去送礼的小王爷。只是,阿幸与他看上去挺熟的,他们又是何时相识?
余八斗正在恍惚间,哪知闻羌兀自过来,竟然对他开了笑容,语声恰似多年好友。
“余兄真是好福气啊,竟能娶得阿幸姑娘这样的奇女子!对于他突然的献好,以及称兄道弟,就如同晴天起的霹雳,让余八斗措手不及。阿幸她到底用了什么法术?(原题:《相公,举高高》,作者:夕拾。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下载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