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李木匠与何寡妇
小编 2022年9月1日 12:19:22 小说大全 223
明朝时,北直隶地界有个叫陈家坝的村子,毗邻官道、挨着驿站,离县城三十多里。
全村一百多户,四五百人,在周围也算得上大村子,村里没有所谓的地主,最富有的一户人家,也不过四十多亩田地。
村民历代以种田为生,农闲时有的做货郎、有的卖手艺、有的去给城里大户打杂工,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位于村西头有两户人家,一墙之隔互为邻居寡妇田里有桃花,左边这家三口人,家主叫李旺,三十岁年纪,妻子三年前病亡,独自带着一儿一女过生活,儿子宝才九岁,女儿秀秀七岁。
右边这家也是三口人,当家的是个寡妇,三十来岁年纪,因其亡夫姓何,故街坊邻居背后都称她“何寡妇”,何寡妇也是一儿一女,儿子小柱八岁,女儿小云六岁。
李旺有木匠手艺,忙完庄稼就出去做工,他手艺不错、人又敦厚,雇主们都愿意请,日子自然宽裕。
李旺是个大男人,不懂针线活,家人衣服破了,就胡乱缝补一下,所以宝才和秀秀虽可温饱,但穿的衣服却是补丁摞补丁,奇形怪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乞丐。
隔壁何寡妇的情况正好相反,丈夫亡故后,一家人陷入窘境,但何寡妇针线手艺好,即便再穷,也会将儿女的衣服做得板板正正、洗得干干净净,若看到小柱和小云,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兄妹俩出身小富之家。
李旺是四代单传,在村里没有本家,亡妻娘家也已无人;何寡妇也是如此,娘家无亲人,亡夫无本家,何李两家在这方倒是相似,真可谓本家空空如也、亲戚干干净净。
李旺与何寡妇同命相怜,一个丧妻、一个亡夫,二人年龄相当,还都带着孩子,村里有些人并不反对他们组建家庭,李旺与何寡妇也不抵触,但为何过了三年多还无动静?原因就是保长和村口的那块石碑。
陈家坝村的保长名叫陈复,是个年逾七旬的老学究,他为人守旧古板,严守程朱理学,对妇人贞洁极为看重。
十几年前,村里有个姓刘的年轻妇人死了丈夫,婆家和娘家人都同意其改嫁,可陈复执意不允,刘寡妇无奈只得为夫守节。
陈复对此大做文章,并通过在衙门任职的同窗,将事迹透露给知县大人,知县也是程朱理学拥护者,他不仅为刘寡妇立了贞节牌坊,还对陈复大肆褒奖,说陈家坝在他管理下,可谓“仁义、忠贞”,可树为典范。
得到知县大人褒奖,陈复十分得意,趁机在村口立下石碑,刻上“仁义忠贞”四个字。那个刘寡妇三年后郁郁而终,人们知道,在“贞节”褒奖的背后,刘寡妇背负着多少辛酸。
这块石碑对于陈复来说,是炫耀的资本,可对于陈家坝的妇人们来说,无异于枷锁。也正是因此,乡亲们虽有心撮合,但李旺和何寡妇一直不敢行动。
何寡妇一家三口的清苦日子,让李旺心生怜惜,特别是看到小柱和小云骨瘦憔悴、一脸菜色,李旺更是心疼,便私下帮衬。
农忙时,李旺就先帮何家收庄稼,自家日子宽裕,饭食也有油水,只要有可口饭菜,他就用盆多盛一些,放在两家中间院墙上,喊小柱过来拿。
李旺对自家的帮衬,何寡妇铭记于心,看着孩子们脸上有了血色,更是感动。为了报答,何寡妇就隔墙喊来宝才和秀秀,让他们将破旧的衣服递过来缝补洗涤。
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再加上陈复健在、石碑仍然矗立,李旺与何寡妇的互助,也只能悄悄行事,生怕被陈复知晓。
时间慢慢过去,两家都有了变化,宝才和秀秀不再衣衫破旧,小柱和小云也面色红润,挨着何李两家比较近的邻居,看到孩子们的变化,也猜出个八九,他们都是善良之人,相信李旺与何寡妇的人品,为了这两家的幸福,没人多嘴乱说。
有道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喜欢阿谀奉承、论人长短,唯恐天下不乱,北街姓杨的一个妇人就是如此。
杨氏的丈夫叫邓二,这两口子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对陈复言听计从,甘做牛马。杨氏眼睛很毒,何李两家孩子的变化,她早看在眼里。
这天晚上,杨氏对丈夫说:“你看李家那俩小崽,最近两年不穿破旧衣服了,我仔细看过,上面缝缝补补肯定出自何寡妇之手,何家那俩小崽脸上也没了菜色,以我看来,李旺与何寡妇早就偷偷一起过上了,年龄相仿、干柴烈火,又一墙相隔,他们能忍得了?”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这邓二也是个小人,听妻子这么一说,眼睛陡然放了光,阴笑道:“你说得对,这俩货肯定早就有染,你看何家的庄稼,都是李旺帮忙收,要是没有好处,谁肯干?”
“她们胆子够大的,竟敢私通,你不如将此事告诉保长,治他们个私通之过,说不准保长还会奖赏我们呢。”杨氏在一旁拱火。
邓二把手一拍,说道:“有道理,明日我们就去和保长说寡妇田里有桃花,把这对奸夫淫妇揪出来,去年王家小儿媳和货郎闲聊,被我举报,保长奖励我五斗米,这次最起码一石。”夫妻俩贼眼一对,嘿嘿只笑。
陈复虽年近七旬,但名利之心依然旺盛,他做保长三十年,早已将陈家坝当成自家院落,与其说不许他人损坏村子声誉,倒不如说容不得损坏他的声誉和定下的规矩。
在听完邓二夫妇诉说,陈复气愤道:“混账,这俩人竟破坏我陈家坝的声誉,真是可恶,你们可否有证据?”
杨氏道:“陈伯,这还用证据吗,每年农忙,李旺都给何家收庄稼,若无私情,谁肯干?李旺家娃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出自何寡妇之手,这点大家都能看出来,何家清苦,若不是油水够足,她家那俩娃子怎会面色红润,定是李旺接济,一个亡妻一个丧夫,又是隔壁邻居,若没有私情,怎会偷偷互助?”
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耳根子软,陈复竟相信了邓二夫妇之言,他即刻叫来几个贴心后生,让他们将何李两家人带到村东场地,同时让他们通知村民,各家当家人必须参加,陈复要当面处置,一来是警醒众人,二来是树立权威。
半个时辰后,东场地汇集了二百多人,李旺与何寡妇被五花大绑,跪在台上,四个孩子站在台子一角,由邓二夫妇看管。宝才已经十岁,他自幼胆大,身处这种境地倒没有害怕,可另外三个胆小,吓得瑟瑟抖。
各家当家人都已到齐,陈复姗姗而来,他往椅子上一座,宛如衙门审案一般,开始质问李旺与何寡妇。
何李二人问心无愧,但面对如此诬陷自然不肯承认,陈复恼怒,让邓二夫妇将四个孩子带过去问话。宝才还好,其他三个被吓得哇哇大哭。
孩子是父母的全部,见到他们这样,李旺与何寡妇哪里受得了?李旺大声恳求陈复放了孩子,何寡妇则声泪俱下,一时之间,台上一片凄厉哭声。
这时,有个六十出头的老者从人群走出,大声呵斥道:“邓二,枉你七尺男儿,竟对几个孩子下手,还不松开。”
这话一出,邓二夫妇楞在当场,抓住孩子的手也松开了,看得出来,夫妇俩对这名老者有些畏惧。
老者走前两步,对陈复道:“陈老哥,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们现在没有证据就如此相逼,非君子所为,李旺与何家娘子的人品,大家都知道,绝对不会做出有违天理之事,我看定是小人从中挑拨。”
这两句话说得在理,可在陈复听来,却是对自己权威的挑衅,他对老者说:“哦!是冯淮兄弟啊,虽说没有捉奸在床,但他们二人的种种表现,可说明定有私情。”
陈复说完,向邓二夫妇使了个眼色。邓二会意,走到台前,将当晚和妻子杨氏怀疑之话一一道来,这家伙无赖至极,脸皮又厚,滔滔不绝绘声绘色。
李旺善良正直,人也厚道,这些年来与村里人私交很好,何寡妇贤惠,又不爱多嘴,妇人们也多是同情。大家看着邓二在台上如小丑般卖弄,心里只觉好笑,对于李旺与何寡妇的私情,根本就不信。
邓二还未说完,冯淮已经听不下去,他喝道:“你给我闭嘴,凭这点儿事就怀疑他们有染,太儿戏了,我陈家坝立村几百年,靠的就是互帮互助,李旺有怜悯之心,出手帮助孤儿寡母有何不妥?你夫妇这副小人行径就是村里祸害,去年若不是你们俩,王家小儿媳也不会受冤,搞得一病不起,现在都下不得床。”
话音刚落,台下众人都纷纷附和,明显是赞成冯淮的说法。陈复此时坐不住了,他起身怒道:“冯淮,你刚才这是话里有话,处置王家儿媳是我定夺,你竟说她是受冤,照此说来,是我的错喽!”
陈复做了三十年保长,容不得别人非议自己,哪怕有这个想法,都不允许。今日冯淮为李旺出头,话里话外直指自己,那还了得,现在处置李旺事小,压住冯淮和一众村民才是最重要的。
冯淮听得出陈复的意思,他此时也豁出去了,对着陈复说道:“对错与否自有公断,还记得十六年前的寡妇刘吗?两家父母都不反对改嫁,你却阻止,不错,她是得到官府褒奖,还得了贞节牌坊,可大家都知道,她去世前的那三年,过得什么日子,这十几年来,村里寡妇不能嫁,少男少女多说几句话都成了罪过,这等混账规矩大家都受够了,村口的那块石碑就是压在大伙身上的一座山。”
“好你个冯淮,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陈复气愤难当,转头对身旁几个后生道:“你们把他给我绑了,送去衙门治罪,反了天了,连县老爷恩赐的名节都敢非议。”几个后生答应一声,下台捆绑冯淮。
冯淮为善多年,在村里声望极高,况且陈复近些年的做派,人们都有些受够了,今日到了这个份上,大伙也爆发了,人们一拥而上,将冯淮围在中间。
冯淮的两个儿子和二十几个后生冲向陈复那几个心腹。这几个年轻人依附陈复,几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突然遇到反抗,竟一下子蒙了,不知如何是好。
三十年威信轰然倒塌,这让陈复难以接受,气愤之下血气上涌,竟突然倒地不起,两个儿子见势不妙,赶紧将其抬回家中,请郎中诊治。
那几个后生见主子倒了,瞬间没了主心骨,也灰溜溜走掉了,邓二夫妇见势不妙,早已跑回家中。冯淮让人给李旺与何寡妇松绑,让他们带着孩子回家。
当晚三更时分,陈家传出消息,陈复得了中风,已经不能行走、口不能言,到了次日傍晚,陈家传出哭声,陈复暴毙。
陈复做了三十年保长,虽说后面十几年有些过分,但早前还是给村里谋了些福利,人们都是知恩念旧的人,在冯淮的带领下,帮着陈家将陈复风光大葬。
操持完后事不久,在村民举荐下,冯淮做了保长,陈复的两儿子心里明白,父亲这十几年得罪的人太多,兄弟俩一商量,变卖掉房屋田产,带着家人搬去了别处。
邓二夫妇协助陈复作恶良多,他们担心乡亲们算后账,也学着陈家兄弟那样,卖掉房屋田产搬走了。
三日后,冯淮带着村民,挖出村口那块石碑,砸烂后扔到乱坟岗。
又过了几日,在冯淮和乡亲们的撮合下,李旺娶何氏过门。婚礼当天,全村老幼都来祝贺,冯淮当机立断,将桌椅板凳全都放在东场地,就在那里大摆宴席,全村同贺。
当年立碑时,全村人也一同在东场地吃过酒,但这次和那次不同,那次是背上一个枷锁,这次则是砸烂它,人们欢声笑语,他们不仅是在祝贺李旺夫妇,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祝贺!
(故事完)
写在最后:
程朱理学,基本是由周敦颐、张载、邵雍、二程等人创立的新儒学,传承于子思、孟子一派的心性儒学。
其基本观点包括:1、理一元论的唯心主义体系,认为理或天理是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的根本法则;2、认为万事万物各有一理,此为分殊。物、人各自之理都源于天理,此为理一;3、存天理、灭人欲,天理构成人的本质,在人间体现为伦理道德“三纲五常”。
古代对女性的迫害,不是从始至终,先秦、两汉和大唐,女性是有地位的,不要说吕后、武则天,即便是普通的贵妇,养几个男宠,也随处可见,并不为人所诟病,女子再嫁,更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宋朝前期,对女性的忠贞、守节等,并没有太严格的要求。女性能够自由自在的在社会上生活,可以见多识广,可以体现自身价值,对妇女再嫁,也丝毫不歧视,比如范仲淹给范氏宗族订立的《义庄规矩》中写道:“嫁女支钱三十贯,再嫁二十贯;娶妇支钱二十贯,再娶不支。”对再嫁女子的资助居然优于男子再娶。
直到宋朝后期,女性地位开始断崖式下降,特别是南宋以后,朱熹老夫子的言论开始被当权者利用,女性地位到达低谷,元、明、清三朝更甚。
其实在民间,对这些所谓的学说并不在意,女子改嫁也属平常,故事中的陈复,是个迂腐的学究,秉承朱熹老夫子的训诫,搞得村名怨声载道。
李旺事件促使村民爆发,其实是到了临界点,就算没有李旺,可能也会有张旺、陈旺等点燃这个引信,普通大众被压迫久了,终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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