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上京城 朱门庶女

八月二十五，上京城。

静如夫人坐在窗边，丫鬟端着拿着嫁妆单子走了进来。“夫人，嫁妆单子上面的物事我都去点了，一样不少，因着二小姐是明年二月成亲，官家的赏赐也是下来了，东西没有地方摆放，所以大小姐的嫁妆要搬移到夫人旁边的院子，今天下午就有人过来帮忙……”

静如夫人点点头，“就这样就好，对了，第一担的那面琉璃镜你们可是要好生看管了，那琉璃最是容易碎裂，并且又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这些个脑袋也要搬家了，下去吧……”

“是！”丫鬟战战兢兢的应了，拿着嫁妆单子下去了，神神秘秘的大小姐自己还没有见过，可是自己却是为她忙活了好几个月！

紫鹃就走了进来，手上同样是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夫人，给大小姐买的陪嫁丫鬟还有陪房奴婢训练已经有了三个月了，在礼仪上都差不多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宣进来吧……”静如夫人整了整妆容，不一会儿，四十来号人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静茹夫人面前。静如夫人知道，庶心并不想和端怡亲王府沾上多大的关系，所以这次的陪嫁丫鬟和陪房，静如夫人都是在外面买的，尔后又安排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亲自教养，务必要配得起一字并肩王府和端怡亲王府的门面！同时也要自己女儿使用方便，女儿的身边只有一个叫做小夕的丫头，可是庶心早就说了，那个丫头不当做陪嫁丫鬟……

陪嫁丫鬟和陪房都是静如夫人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相貌一般但又不失规矩的清白人家的女孩子，尤其是陪房，静如夫人更是了心思一个个家底的查，就是稍微和这些人家搭点边儿的，也是通查了一番官家庶女的平淡生活，当真是用心良苦了……静如夫人考虑到自家女儿脸上的麻子，对于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更是千万个的精心，千挑万选的，生怕一点点惹女儿不高兴了！

端怡亲王府以为都准备好了只要把女儿嫁出去了，与此同时，一字并肩王府也是准备的妥妥帖帖了，一字并肩王府已经很久没有准备喜事了，从上到下自然都是仔仔细细的准备着，莫馨带着一干小丫头将澜心轩上上下下布置了一番，更是单独为庶心辟了一间绣房，绣房旁边则是莫天澜临时处理折子的地方，每一处物品的摆放，务必做到完美，更是喊了库房的人拿了册子过来一一看了以后，才决定这里摆放什么那里摆什么，一干老一点的婆子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剪着喜字和吉祥的贴画，整个府上的人都调动了，务必把这一场婚事办的轰轰烈烈！两家府上的动作都很大，京城人士那个不知谁人不晓，然而让人头痛的是……

和亲队伍五个月后安然返回上京城，全上京城的贵族人士方才明白，自己被官家耍的团团转，而在这次中间崛起了三个人，现在上京城最大的皇商秦远，默默无闻的状元郎赵子明以及威远侯的庶子常明，秦远赵子明都在上京城，而常明，则是坐守南国，不，现在应该叫做南郡了，官家没有派武力去镇压，而是收复了南国的上层，至于平民百姓，则是用了怀柔政策……

便有私下消息说这次出力最大的就是一字并肩王爷莫天澜，可是莫天澜现在却杳无音信，跟着杳无音信的，是莫天澜的未婚妻，端怡亲王府忽然蹦出来的大小姐月庶心。

已经八月二十五了，可是那一双原本应该是上京城的焦点的新人却依旧是杳无音信，这不仅仅是两家急了，就连官家，也是愤怒的砸了龙案上的茶杯。“这个莫天澜，还是带着他的小妻子当农民当上瘾了，等他回来，朕就下圣旨下去，给我打够九千九百只猎物回来，否则，哼！”

陆公公站在旁边，弯着腰，脸上却满是无可奈何。“皇上，就是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只要莫元帅想，也是可以给您打回来的！”

“哼！”官家冷哼了一声，“朕渴了，给朕上茶！”陆公公自是下去吩咐了。

莫天澜的事情瞒得过大家又怎么瞒得过官家？商队刚回到南月城，官家的探子就到了南郡两个人的身边，只不过两个人并不大在意而已，在茶郡生活的两个月官家更是了如指掌，对于两个人同时而居竟然分铺而睡，官家当场就将龙案上的镇纸给砸了个稀巴烂，莫天澜在离开上京城之前，早就请示官家自愿降级娶月庶心为妻，所以对于这个异姓王，官家早就不存在戒心了，如今想到那些年两个人并肩作战的场景，更是心中满是缅怀，生死走过来的兄弟，哪怕就是这个天下之主，想起来，也是心间充满了千万般豪情壮志。当然，对于一个庶女嫁给莫天澜做正妻的事情，官家觉得还是不妥，尽管那个庶女是自己弟弟的女儿，是德妃妹妹的亲生女儿，可是出生决定一切，不管怎么样，莫天澜身边都应该有一个端庄娴雅的大家小姐，而不是一个前科累累的不受宠的庶女！

官家自是让皇后唤了老太君进宫来说明这件事情，可是老太君压根儿就不愿意松嘴，千说万说好说歹说就是只要庶心这个孙媳妇，就是换上月冬儿，老太君也是抿着嘴，淡淡的说道：“我孙儿和庶心姑娘的婚事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两个人庚帖也是换了，小定也过了，两家只等着拜堂了，娘娘叫老身这个时候去退亲，老身也没有这个脸皮，再说了，这儿女情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我家孙儿和那个庶心姑娘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庶心姑娘就是一个乡下女孩子，片字不识，只要我孙子喜欢，老身也认了！”

老太君这边说不清，官家的目标就看向了月冬儿，老的说不清，咱们说新的总成吧，只要月冬儿愿意嫁给莫天澜，月冬儿毕竟是端怡亲王府的嫡长郡主，难道那个月庶心作为一个庶女还是要在月冬儿的前面不成？到时候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可惜官家的算盘又打空了，月冬儿想都没有就严词拒绝了，紧接着半个月不到，端怡亲王府就传出当今新科状元和月冬儿明年二月成亲的婚事……

紧接着，就是莫天澜和庶心两个人落居茶郡当农民……官家抚眉叹息，这天下之主，做到自己这个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自己的弟弟，生死兄弟，织女，怎么一个个的越来越执拗了呢……

“皇上，一字并肩王爷回来了……”陆公公站在官家的身边，看着满心沧桑的官家，低声提醒道。

“回来就回来了，管老子什么事情，他回来了老子还要打着灯笼去庆贺他不成？”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初起之时，官家看着龙案上面堆成山的奏折，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一个奏折批完该发放下去的就放一边，该留中的就塞桌子下面，一连串官话文的就直接飞出去，这段时间，上京城没有了莫天澜，五成兵马司没有了老大，可没有把官家搞得够呛，偏偏还有一个有能力的大将又被自己安排蛰伏在南郡，莫天澜那个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心烦……

一个宫女脸上带着笑容摇摇晃晃着毫无礼仪跑进了御书房，陆公公正欲喝止，宫女就跪了下去，对着官家磕了三个响头。“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德妃娘娘生了，是对龙凤胎！”

管家猛地站起来，脸上毫不掩饰欣喜之情，可是下一刻便冷了脸坐了下去。“生了就生了，有什么好开心的，一个宫女，竟然不顾皇家规矩如此胡来，陆公公，给我轰出去！”

宫女脸上的惊喜化为了惊诧，不可置信的看着官家，原本德妃失宠被关到家庙，大家都知道，四妃之一的德妃怕是从此就没有机会再回到皇宫里了，所以她们对于那个每日里念经的美丽女子也是淡淡的，除了吃穿上稍微克扣一点，至于其他，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可是随着日子的延长，皇后时不时的派身边的嬷嬷送来大量的补品还有药材，她们猜测那个叫做德妃可能活不长了，这大皇宫里啊，永远没有永远风光的妃子，得宠这么多年的的废旧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事实恰恰相反，在那里住了两个月的德妃并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反而是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大，就是用脚丫子想想，她们也知道，德妃怀孕了！这是一件值得庆祝但是又可悲的事情，庆祝的事，德妃有了身孕，可悲的是，德妃是作为罪妃关在家庙了，这辈子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出去了！

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怀胎这么久，官家一直没有来看过德妃，就连官家身边几个公公，也是没有一个来过家庙的，这个德妃，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可是她们却是知道，德妃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她们最大的依仗！

家庙里冷清，生活贫苦有没有油水，并且进了家庙的宫女终身不得嫁娶，不得出宫，本事就是芳华正茂的少女，谁愿意做这种事情？于是，原本对着德妃冷冷清清的一众宫女格外认真的照顾起了德妃。

原本以为，官家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会给她们这些宫女一个机会，可是，德妃真的得罪管家这么惨，就连孩子，官家都不愿要了么？

宫女跪坐在御书房外面，脸上的惊诧依旧在，可是内心早就已经风云翻滚，她们真的一辈子都要呆在叫庙里终老么？

此时的官家也是情绪不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看到陆公公走进来，抓住了陆公公的衣领官家庶女的平淡生活，“你说孩子长得像我还是像德妃？”

陆公公哭丧着脸，全身止不住发抖。“皇上，奴才一天都跟在您身边伺候茶水，您……”您都不知道，奴才怎么知道啊，陆公公在心里埋汰了一句，哭丧着脸，满是难为情。

官家叹了口气，松开了陆公公。“你说那德妃，怎么脾气就那么倔呢！朕不就是要她稍微说句软话么？她只要说句认错的话，朕还会将她关在家庙里么？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倔呢？这么多年，她怎么就一点也不明白朕的苦心呢？朕又不是端怡亲王那根倔骨头，怎么会什么都不明白呢！真是的……”

“是是是……”陆公公忙不迭点头，“是德妃娘娘猪油蒙了心不识皇上的好人心……”

“好了，你给我去家庙传言……”官家在房间中央打着转转，“算了，先晾她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去，你多准备点孩子的衣服首饰还有玩物，对了，将德妃喜欢玩喜欢吃的也准备一点送过去，还有她身边的几个得力的嬷嬷女官和宫女也一并送过去……”

“皇后娘娘到！”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官家的沉思，听到是皇后娘娘过来，官家咳嗽了两声镇定了下来，背着手站在那里，皇后给官家行了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恭喜皇上又做父亲了，那双孩子臣妾去看了，和官家长得可是很像呢！”

官家转过身，脸上也是带着喜意，这种可以的奉承，官家听了也是很开心，说实话，刚生出来的小屁孩就是一团皱巴巴的，鬼知道他们未来像谁！不过，生了一对龙凤胎，这就足够官家开心的了，月氏王朝历史上，双胞胎有，但是龙凤胎却是头一次，怎么能够不叫管家开心的？不过碍着和德妃撕破了脸皮子，官家拉不下脸过去家庙罢了，作为九五之尊，哪里能够事事顺着一个妃子的，就是生了龙凤胎也得晾一晾！

可是下一刻，皇后的脸色就垮了下去。“可是德妃妹妹……诶……德妃妹妹从昨日里煎熬到今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孩子生下来了，可是上天却是……”

“德妃怎么了？”官家的内心也是焦急不已，看着皇后，等待着皇后的下文。

皇后却是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转而破涕为笑。“瞧臣妾都在和官家说些什么呢！德妃妹妹犯了大错，从此终身都是要在囚禁在家庙的，德妃妹妹产后大出血，现在整个人活下去的几率也不大了，这样也就可以解脱了，也算是解脱了……”

明黄色的身影一个转儿就不见了，陆公公卖力的跟了上去，皇后看着离去的身影，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嫉妒，转而又释然了，自己的皇后位置，算是不会动摇了，身后的家族，也是还可以享受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到时候自己家族的后辈兴起，自己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吧，这么多年，先有赵无颜，又有熹贵妃，要不是德妃，恐怕自己的帝后位置都没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