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神演义》第八十三回 污言逼死黄李氏 马四欺瞒张侍郎
小编 2022年9月9日 15:21:24 小说大全 258
为官登鸾台,耗尽家私万贯财,
若为清廉事,何人偿我黄与白?
上有虎狼顾,孝敬不周添妄灾。
平常纠纷事,礼至自然判断开。
上回说到成道设计将穷奇斩杀,听闻众人言说世态炎凉,乃奏请天庭诰封包拯为阴君阎王,不想圣旨下来,竟然授成道统辖阴阳两界之权。那阴间本是有西教众官辖制,成道一道文书,竟然亦令佛祖网开一面,顺了天庭的水,推了成道的舟。成道乃命佛魔将军尚云龙及仰云峰数仙,率五千山兵陪同包拯元神到阴间赴任,又命五方侯点派山兵到各地城隍戍守,黑白无常等阴官亦有被调往城隍庙听职。成道见如今三界平稳,又见自身羽翼壮大山神成道,颇有些得意。但此时人主渐渐衰微,各国豪强环立,时间又多有兵戈之苦。成道听闻日游、夜游二神上奏人间是非,见天庭一时不足以为难,便时常带着沙悟净、奉义等人下界巡游。
一日正驾云而来,眼见一道怨气冲天而起,定睛观瞧,原来是一个妇人正在林中哭泣,哭罢,便将一个长绳搭于树上,欲寻短见。成道用手点指树枝,只见那妇人刚吊上去,树枝便应声而断,妇人又是一番哭泣,复又搭上另一树枝,却又见刚刚搭上,树枝便又折断。妇人无奈,望见眼前大河,欲溺水而死。成道见状,化作一个道人,上前问道:“施主,贫道有礼。”那妇人擦干眼泪,回个万福道:“小女子还礼。”成道问道:“方才见施主欲寻短见,不知何故,俗话讲‘好死不如赖活着’,施主何苦如此想不开?”那妇人道:“道长不知,小女子遇到一桩天大的冤屈无处申辩,只有以死明志。”成道言道:“贫道听闻这世间阳有官府、阴有城隍,缘何无处伸冤呢?”那女子道:“小女子生就女儿之身,怎能抛头露面去到公堂之上?况且这个冤屈无有被告,小女子不知向城隍告诉于谁。”成道笑道:“这世间怎会有无首之冤?可否言讲出来,贫道多年修行,也识得几个管事的,或许能够解救。”那女子起初不愿言说,见成道并无恶意,乃娓娓道来。
那妇人言道:“小女子父家姓李,乃是大柳庄人士,十年前嫁往邻村五柳庄黄家,成亲后我与夫君恩爱有加,不想三年前夫君出外贩丝,竟然跌落悬崖而死。小女子保守贞洁,愿从一而终,因此未再外嫁,视公婆犹如父母,替夫行孝。天寒地冷之时,小女子便仿效黄香温席事,将公婆被衾温热方才让公婆入睡。公婆只有独子,见我孝顺,欲招赘夫婿入宅。但小女子不从,致使多个媒婆提亲未果。本来这也无事,不久之后却总见邻人多指指点点,但见我来便避开不谈。有相亲姐妹暗中告诉,原来不知哪个天杀的废材,诬我与公爹黄伟有染。此事乃是天大的冤屈,却又无处申辩,因此小女子方想一死了之。”
成道闻听,言道:“妇人从一而终乃是德行,替夫行孝乃是善举,不应受此屈辱。方才贫道见你挂绳之枝纷纷折断,可见上天知你冤屈,不令你死。你不如暂回,焚香祷告于同元大帝,倘若你果真冤屈,同元大帝定然还你清白。”那妇人将信将疑,言道:“小女子家贫,供不得三牲五礼,那神仙焉能帮我?”成道言道:“施主,同元大帝与他神不同,只要诚心信奉,定会有所见报。”那女子行个万福,忧愁而去。
成道命山神跟随这妇人,召来这妇人家的灶王爷到恒元宫。那灶王回奏这妇人所述属实,确是贤妇一个,待公婆犹如亲生父母,确无失德之事。成道又命日游神、夜游神多方调查,这流言蜚语究竟出自何处。经查,原来是同村一个破落户唤作焦强,人称焦二,以杀羊宰牛为业,因嗜酒赌博,许大年岁也不曾娶得一房媳妇。因聘媒婆前去说定那黄李氏不遂,方才起了歹心,要让黄李氏名声受损。
成道大怒,令城隍拘来焦二,严惩不贷。那城隍派去谢、范二将军,却是迟迟不回。待人再去传唤,方知那谢、范二人已被缉拿。城隍闻之大惊,连忙带人前来,只见那焦二的门前站定一个黑脸大汉,手持大刀,那谢、范二人被绑跪于地上。城隍大惊,厉声问道:“大汉,缘何绑缚仙官!”那大汉道:“你这哪里什么仙官?可有天庭印绶?”城隍不知大汉此问,细思能知此中曲委者,应是天上神仙,乃言道:“仙尊,我等乃是奉了同元持正李大帝之命,前来缉拿焦二前往城隍庙问训,还请仙尊不要阻拦。”那黑脸大汉道:“今日不行,来日再说!”那城隍问道:“今日缘何不行?”那大汉道:“此宅中老爷降临,正在行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那城隍也是大怒,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在此,但本官已奉了旨,若是有人阻挡,与犯同罪论处。”后面那些鬼兵纷纷拉开刀枪,黑脸大汉丝毫不惧,竖起大刀哈哈大笑,道:“莫说是你们一群小儿,便是一起上又何妨?”说罢抡刀便砍。那群鬼兵把大汉围在当中,但不知这大汉神勇,左突右冲,竟然杀得那群鬼兵丢盔弃甲、肢残臂断。那城隍不得已号令收兵,乃带着众兵退出山村。
那城隍越想越气,连忙燃了信符奏报成道,细说此行细节。成道闻之大怒,心想若是精怪作祟,倒不必大动干戈,若是这天庭仙官,定要拿问,由此便可看出天庭态度。命令满丧门、成白虎亲随,并令羽林卫摆下帝王车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凡间而来。
那焦二宅前大汉还未走,眼见天上忽然来了一群人马,看那金舆、华盖,只道是帝王临凡,又见那城隍去而又回,已然明白来的便是李成道,却是不跪。那成白虎大怒,道:“地上草仙,见了同元持正大帝缘何不拜!”那大汉怒目圆睁,这时只见焦二宅中生腾出一片红光,继而见一个黑脸长髯将军威襟正坐,后面倒有数个小厮站定,但见:
红光洒室霞透顶,金花漫漫舞生平,
刀枪紧握神色重,铁甲黑袍杀气腾。
那成道认得,来人非是旁人,乃曾是天庭护法大神之一黑煞将军,如今被玉帝赦封为荡寇将军。那黑煞将军曾被打下大狱,之后又被赦去死罪,降职留用,只在人间行事。不想黑煞将军依旧张扬,在人间亦不知收敛,屡有监察言官弹劾于他。那黑煞将军见了成道,起身施礼,言道:“不知帝君降临山神成道,有失远迎,万望恕罪。”那黑脸汉子见黑煞将军施礼,也连忙跪倒。成道命平身,那城隍也识得黑煞将军,连忙施礼。成道言道:“将军在此何为?”那黑煞将军道:“有弟子在此设坛叩拜,末将方才下界传乩。”李成道言道:“城隍,方才遭遇之事,细细讲来。”那城隍言道:“启奏帝君,方才我等奉旨前来缉拿焦二,却遭至这黑脸大汉阻拦,不问明缘由,举刀便砍,臣手下多个鬼兵惨被打伤。”成道问道:“抗旨者还有谁?”那城隍言道:“仅这黑脸汉子,并无旁人。”成道言道:“来啊,给我绑了!”身后满丧门、成白虎挺身而出,便要来绑,只听得黑煞将军言道:“帝君且慢!末将还有话说!”成道示意,那黑煞将军言道:“帝君,向来诉者,由原告申诉,必允被告申辩,如今,城隍言说末将属下抗旨,请帝君允许他申辩一二。”成道言道:“将军所讲不差,那将,你有何话说。”那黑脸大汉道:“末将今日随将军下界临坛,不想城隍带着鬼兵前来擒拿我教弟子。
一来将军正在传乩,二者城隍并非天庭之官,三者不能言说那弟子罪孽,因此末将方予阻止。不想那城隍不知好歹,仗着人多势众,与末将拼斗,因此才有这个局面。”那城隍刚要辩解,成道摆手,言道:“你倒是句句有理,孤来问你,其一,黑煞将军临坛之事,你可否告知城隍?其二,那城隍乃是孤之所封,孤乃天庭赦封的神帝,节制凡间一切地仙,孤命城隍惩处奸佞,有何不可?其三,城隍是否告知你,其是奉了孤的旨意?难道缉拿罪首还要请示你不成?你如此胆大妄为,究竟是何人所使?!”那大汉言道:“并非旁人所使,俱是某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成道笑道:“黑煞将军,你可听真?”那黑煞将军自知不是对手,但又不能令属下受难,言道:“帝君,这厮一时护主心切,还望帝君宽恕。如今虽然是闯下大祸,毕竟未出人命,末将愿多钱银钱赔偿伤残,还请帝君饶过于他,末将定当严加管束。”成道听闻,也不愿再生事端,言道:“孤执掌三界公正,绝不偏私。如今这些兵卒受屈,只要原告愿意和解,孤便不再多言。”转脸问城隍道:“卿与弟兄们速议回奏。”那城隍领命,与鬼兵们商议后言道:“帝君,众鬼兵伤残严重,只想要元凶归案,但既然黑煞将军如此说,弟兄们只要元凶赔偿三千万贯钱便罢了。
”那黑脸大汉听罢大怒,言道:“无耻贼子,竟然狮口大张!某便是一死也不偿你半分。”黑煞将军喝退,言道:“帝君,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末将即可便去筹措银两。”成道言道:“将军慢行,既然双方愿平息此事,孤也不愿再生事端,不过毕竟那将军无理在先,还请将军陪个不是,让我这一众弟兄消了怒气方好。”那黑煞将军向来桀骜,怎会向人低头,涨红着脸一言不发。那大汉怒目而视,也不屈服。成道见此,言道:“将军若嫌此地荒陋,不应这负荆请罪之景,孤便可请将军到凤鸣山,那里如今山清水秀,正适合将军赔礼。”黑煞将军听闻,怒道:“还不赔礼,更待何时!”那大汉依旧怒视,烦躁来到城隍和众鬼兵之前,一抱拳言道:“众位,方才失礼,多有得罪。”说罢不待城隍礼让,便回身而走。成道见此言道:“既然将军赔礼了,孤便不再插手此事,不过还请黑煞将军速速筹措赔款,勿让英名受损。”那黑煞将军一抱拳,带着随从返天而去。成道言道:“城隍,将受伤兵卒遣往凤鸣山医治,再将焦二依律严惩。”说罢带着众人返回恒元宫。
那焦二正在房中扶乩,忽然见乩针停止,正在纳闷,却见外面天空映出万道霞光,心下欢喜,还以为是上仙显灵,急急忙打开院门,只听得天音缭绕却是不见神仙。正在纳闷,只见数个鬼兵上来便套住锁链,径拉往城隍庙而去。来到庙中,城隍升堂,早已把焦二吓得半死。城隍问道:“堂下歹人,姓甚名谁?”那焦二早已瘫倒在地,颤巍巍答道:“草民焦强,因排行第二,人称焦二。”城隍喝道:“焦二,你犯下诸多罪孽,是你自言,还是本府中的刑具帮你言说?”那焦二言道:“小人全招!小人全招!”遂把收受贼父李志刚好处、强拆民房致人伤残、挖掘乡人坟墓盗财、贩卖邻里儿童等诸多罪孽合盘托出。那城隍听得心惊,方知造谣乱人名节之事实在不值一提。令其呈供画押,收监侯审,连忙派下范、谢二将军再带人手擒得李志刚等一众刁民,当堂对证。
不久,那焦强见了李志刚也被捉来,心下慰藉,骂道:“狗贼,是你害得我!”那李志刚大骂:“王八,少来乱咬!”二人平日沆瀣一气,不想到了公堂,不待城隍审判,二人便全将对方罪行揭发出来。原来,李志刚人称李大,早年随着郭军强郭员外贩卖私盐,攒下了一笔横财,那李大虽比郭员外仅小五岁,亦拜了郭员外为义父。郭员外虽非善类,但对李大颇厚。李大后来因暗中勾结山贼,意欲血洗郭府银钱,不想事发,被郭员外打断一腿,轰出门去。那李大仗着攒下的黑心钱,拉起一伙破落户,整天介混吃混喝,欺男霸女、为恶乡里,更使得银钱与县里捕快马四搭上关系。那马四倒也不是什么善类,自此与李大等人蛇鼠一窝。那焦二见李大势大,也前去投奔,无奈没有投名之礼,只好效仿李大之事,拜那李大为义父。那李大原比那焦二还小上一岁,见焦二情真意切,也就认下了。不想那焦二身体有残,不能长于房事,令焦二之妻好不苦恼。那焦二之妻本是临乡齐家之女,小名娜静,嫁与赵家,却不自爱,被赵家扫地出门,所幸被焦二拾得,因此过上半路夫妻。眼见娜静已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却赶上焦二不能给与欢乐,因此便与那李大勾搭成奸,此事做得缜密,众贼都知,只是瞒着焦二。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那李大时常与娜静偷欢,也觉有愧,便时常赏些散碎银子给焦二,二人出行便邀同车,以示亲近。但这世上难有不透风的篱笆墙,不久,那齐氏竟然怀孕,令焦二好不懊恼,棍棒相加。不想那齐氏牙尖嘴利,言道:“我与你尚未婚配,还是自由之身,愿与谁好与你无干。如今光景,你若愿继续这般富贵,只托得儿父之名,否则你便要滚出,依旧做你那杀牛宰羊的营生。”焦二怎舍得这里逍遥,因此便忍气吞声。那齐氏见焦二这等窝囊,便与那李大更加肆无忌惮,最后竟然三人同寝。那焦二暗地里谋划要杀了李大,却又无有门路,只好等待时机。
那捕快马四有个远房亲戚在京任工部员外郎,下人都巴结称为“支侍郎”,年老致仕,出银二十万两,委托马四在老家觅得陵寝一块,以作百年之用。那马四见此钱亦是横财,因此贪下十万两,找到李大,令其找一处上风上水之地。那李大令焦二去办,焦二找了阴阳师,择了一处上好之地,去无奈此处有民房百处、旧坟数座,焦二与那些居民商议,以每户补偿十五两银子,令其半月内迁出。那些乡民哪里肯迁,焦二将价抬高到二十两仍是无人肯走。焦二只得招来三十多个破落户,每人三两银子,将这些乡民打出。一些乡民懦弱,只得领了二十两在他村租下房子。个中亦有勇者,持械与焦二等打斗,不想那些破落户平日里飞扬跋扈,到了此时也全变成了缩头乌龟,其中亦有被打伤者,真乃是“横的怕不要命的”。焦二无计,只得报官,衙门早被马四金钱打通,因此三班衙役前来,竟然以聚众斗殴的罪名将乡民索去。焦二回复李大道:“那些刁民无视朝廷高官,每户偏要一百两现银,方肯迁出。”李大言道:“此事好办,只要有价便好。”于是找到马四,告知每户要求二百两现银,另每户迁坟还需五十两。马四久在衙门,知道这李大必然虚报,因此只付银钱一万两,那李大不敢得罪,只得称一试。回来告诉焦二,每户阳宅只得给银二十两、田亩十五两、阴宅五两,限期十日,若逾期未迁,便要放火烧房。
那焦二见钱少,只得耍些阴谋手段,趁着乡民夜半入睡,多聚些草寇山贼,将乡民从家中拽出,用驴车拉往野地,命那些破落户抡开大锤便将房屋砸倒,待乡民们返回,见房屋已塌,别无选择,只好领了二十两迁往别处。亦有不服者,再与那焦二争斗,不过毕竟人少,亦有被打死者。那些苦主告到县衙,那县丞、知县等早被马四收买,只派了四五个衙役前来调停。那些衙役到此,收了焦二的好处,只得活个稀泥,要求焦二除补偿阳宅外,每户再补偿二两迁坟之费。那些乡民哪里肯依,如此区区,迁坟之资都且不够,因此无人听命,心想着鬼神乃敬畏之物,律法有云:挖坟掘墓者一律入刑,想那焦二必不敢轻举妄动。谁成想焦二不动声色,带着泼皮无赖趁着夜色挖开了两村民祖坟,挫骨扬灰。想那凡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如此动作,谁人能忍?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焦二手段众人也都领教,因此不敢冲突。不过那村民也是狡猾,一夜之间便多出百十个坟头,其中多是衣冠冢。焦二见此也不追究,按个给钱,不足便寻那李大去要。
不久,这选址外迁之事已成,那焦二连带苛刻敲诈,共计赚取了一千余两白银。焦二拿出五百两贿赂马四,将这修造坟墓之事揽入怀中。但凡花去一两,便称是五两,所用材料均是边角碎料,那坟茔看似华丽,实则粗制滥造,到最后那焦二赚的倒比造坟费用还多。那马四哪里管的这些,只要手里还有这十万两,够一时逍遥便好。
等那坟茔初具雏形,支员外郎便得到马四喜报,便遣手下师爷前来查看。那师爷在这工部也有些年头,对工程建造也颇为熟络,草草一看,便知道这其中必是马四作祟。但一时并无证据,只得遍到民间查访。那一日,正查到这五柳庄黄伟家,那黄家只有一子,早年贩丝跌落悬崖而死,黄父只得托着老躯出外做活补贴家用。前些日那邻乡修造坟墓,便是黄老汉召集了一些民夫建造的。那师爷扮作行脚商人,细说道这京官坟墓之事,那黄老汉便一五一十将官商勾结强拆民房、偷工减料建造坟茔的事一一道来。那师爷心下大惊,料想那马四必然要贪污四五万两以上,心下妒恨,找到马四,称只要马四拿出三万两白银,便全将此事遮掩过去。那马四怎舍得这白花花的银子溜走,严词拒绝。那师爷大怒,找到黄老汉,给了五十两纹银,令其前往支员外郎府揭发。那支员外郎气得胡须直颤,大骂马四忘恩负义。正是:人皮最是厚重物,掩住刁钻豺狼心。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