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庶夫套路深》
小编 2022年9月20日 15:57:36 小说大全 282
第一章 跑了
叶棠采坐在妆台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的雕花铜镜。
只见镜子里映出一名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艳丽少女。叶棠采歪了歪头,镜子里的少女也跟着歪头,她皱眉,镜子里的少女也皱眉,竟不是幻觉。
“姑娘,凤冠戴着不舒服吗?”丫鬟惠然关心地问道,“这是要戴一整天的,哪里紧了或松了姑娘定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叶棠采眼神这才有了些恍然,但仍盯着镜子不肯移眼:“惠然,你瞧,镜子里的是谁?”
惠然扑哧一笑:“当然是你自己呀,还能是谁?”
叶棠采说:“难道我要改嫁了?”
噗地一声,正在喝水的秋桔一口茶喷了出来,边上的喜娘也是身子一歪险些扭了老腰,惠然一个踉跄,急道:“什么改嫁,姑娘才第一次嫁……不,呸呸,什么第一次嫁,就这一次!”
喜娘笑道:“你这丫头胡吣什么,新娘子刚才说,要改一改嫁衣侧边的带子系法。”说着还真上手去解了那侧的带子,绕成别的样式:“喏,这才叫百年好合结。”
惠然一脸感激:“嬷嬷有心了,秋桔,快带嬷嬷下去吃口茶。”
秋桔机灵,早就从钱匣子摸出一块小银锭塞到喜娘手里,拉着喜娘到外面休息吃茶。
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惠然才哭丧着脸:“姑娘,这种玩笑可不能再开了,要是传到张家耳中,就不好了。”
叶棠采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激动,稳着声音试探道:“我要嫁的……是张博元?”
“姑娘,你又说这种混话了。”惠然想死的心都有了,“除了博元姑爷还能是谁?这种话,再不能说了!”一脸祈求之态。
叶棠采嗯了一声:“扶我到床上坐着吧。”
惠然依言扶着叶棠采,小心冀冀地走到拔步床。
叶棠采稳稳地坐好,打量着周围,思量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她重生了,回到了临出嫁这一刻。
高兴之余,叶棠采又有些无奈,既要重生,若是早那么一天,她也能周旋着退亲,眼下这情况,却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叶棠采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珠帘晃动,秋桔走进来,声音带着抱怨:“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离吉时可不远了。”
“瞧你,急什么呢!”惠然嗔了她一句,“难道他还能不来,不过是有事耽误了而已,一会让外面的人不要拦太久,拜别礼节什么的也快点就是了。”
叶棠采嗤地一声,唇角勾起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因为新郎还真不会来了!因为马上、立刻即将发生一件大事!
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叶棠采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垂下的双眼微眯:来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伸出一个小脑袋,却是个十二三岁的清秀小姑娘,秋桔打起珠帘:“三姑娘?”
叶家现今的当家人是老侯爷叶鹤文。
叶鹤文有共有三子,嫡长子、庶次子和庶三子。叶棠采是嫡房嫡长女,三姑娘叶薇采是嫡房庶女。
“是薇采?”叶棠采道,又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大姐。”叶薇采跑到叶棠采跟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外面、外面出事了。”
“是迎亲队来了,闹得太过了么?”惠然道。
“不不。”叶薇采不住地摇头,“迎亲队没有来,而且不会来了。因为大姐夫跟二姐姐跑了!”
叶薇采口中的二姐姐是二房的女儿。
“你说什么?”秋桔惊叫。
“三姑娘快别乱说。”惠然震惊道:“你是哪听来的胡话?”
“才不是胡话,外面都在说!”叶薇采道,“姐姐你早上大妆时,母亲让我和二姐姐一起到迎春园帮着招待女眷,但路上她说头晕回房了,我只好自个儿去。忙活到现在,个个都在等迎亲队,谁知道,现在迎亲队没来,却等来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谁乱传的?这是在毁我们叶家姑娘和张家的名声啊!”惠然声音颤抖。
“是一名男宾。”叶薇采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至于是哪家宾客我就不晓得了。当时大家都在等迎亲队,议论着都快误时辰了怎么还不来,突然有一人道:‘莫不是城外的真的是他们?’别人追问,那个人才道高门庶子分家,他因公办差,昨儿出了城,今天一早才匆匆赶回来参宴。在城外,他看到了一对少年男女在望波亭附近相会并驾马离开。当时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等进了城才想起是张郎和二姐姐,但却不敢相信,毕竟今天是你们大婚之日。直到现在新郎迟迟不迎亲,他才狐疑起来。”
“然后呢?”惠然声音颤抖。
“然后他们都追着问二姐姐在哪里。不知哪个妇人嘴碎,说她一早看到二姐姐背着一包东西趁乱跑了出门,原以为她出去买东西,没想到是跟姐夫私奔。宾客看热闹不嫌事大,要多难听说得多难听,然后新郎带着小姨子私奔传得宾主皆知,想压都压不住。”叶薇采说着都快哭了,喘了一口气儿,接着说:“我刚刚跑到二姐姐的房间看过了,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怕是真的,大姐姐……”
叶棠采双眼有些茫然,或是想起前生的种种,心里一股又一股苦意涌上来,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五味翻杂。
过了半天,她才慢慢地开口:“迎亲队来了吗?”
“还没有来……”叶薇采道。
叶棠采黑色的眸子温度一寸寸变冷,最后慢慢挤出跟前生一模一样的话:“你去看看祖父他们如何处置,惠然你也去。”
叶薇采闻言一溜烟跑了出去。惠然青着脸离开,走到门口,又嘱咐两名守门的嬷嬷别放人进来,才追了出去。
叶棠采狠呼一口气,先稳住,让事情一步步地发展到那一步,再决断。
安宁堂,东次间——
靖安侯叶鹤文正绷着一张老脸坐在太师椅上,隔着一张黄梨木茶几,一名四十出头,脸容尖削的貌美妇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妇人是叶鹤文的继室苗氏,苗氏只生了一个女儿,才刚刚十六岁,正待字闺中。
下首一溜站着的是叶鹤文的三个儿子,分别是嫡长子叶承德,庶次子叶承新、庶三子叶承刚,三人的妻子分别是温氏、孙氏和罗氏。
“大太太!大太太!你醒醒啊!”丫鬟婆子们的惊叫叠声响起。
却是温氏在听得准女婿在大婚之日与庶房的侄女私奔,气得浑身发抖,又加之昨天操劳过度染了风寒,一口气没缓过来,生生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老太爷……二姑娘不会做这种事的。”孙氏跪在地上,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老太爷……老太爷啊……”
叶鹤文被丫鬟婆子的惊叫,还有孙氏的哭喊吵得头昏脑胀,终于忍无可忍:“住嘴!全都给我住嘴!老大,你快你媳妇抬出去。”
叶承德厌烦地皱了皱眉,只叫了两个婆子,把温氏抬了出去,自己也趁着这个借口溜走了,好像现在出事的不是自己女儿一样。
“老太爷。”这时一名小厮跑进来。
“如何,花轿来了没有?”叶鹤文急急跨上前。
“没有。”小厮脸色极为难看,“小的赶去张家,别说是迎亲队伍,张家连大门都没有开,好像没有这桩婚事一样。宾客来过好几桩,但不见张家开门都走了。”
这次轮到叶鹤文气得浑身发抖了:“岂有此理!就算张博元这小混帐跑了,张家也该派花轿前来,先把婚事圆了再说,张赞这老匹夫究竟是什么意思?”
苗氏轻轻啜着茶,凉凉道:“定是张家觉得丢脸丢尽了,认定是二丫头把张公子给勾坏了,一气之下,干脆不娶了呗。”
“那老匹夫居然敢给我难看!不过是泥腿子而已,祖上三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的下等人!我呸!”叶鹤文狠狠啐了一口。
正如叶鹤文所说,张赞家里原是穷种地的,借钱念的书,后来中了举,与叶鹤文一届的举子。最后叶鹤文考了进士第七名,而张赞考了第八名,比他还要低一个名次,二人一起编入翰林。
出身低,考得还不如他,纵然一起共事,叶鹤文也从未正眼瞧过张赞。
谁知道,几十年过去,叶鹤文只混到了从四品秘书少监一职,说白了就是个管图书的。而张赞却官拜正三品大理寺卿,十分得圣宠。为着这事,叶鹤文别提多怄了,心里暗讽张赞不要脸,溜须拍马功夫一流,否则哪会升得比他快。
后来温氏与张家儿媳不知怎么的交好了,叶鹤文心里怄气,却懒得管。后来两个女人居然说要做儿女亲家。
叶鹤文瞧不起张赞,但又稀罕张家正蒙皇宠,又是张家先提的亲事,便权当勉为其难成全张家吧!
两家订亲后,居然很多人暗地里说他好福气,居然找了这么一门好亲家。
叶鹤文简直要怄死了,他们可是堂堂的靖安侯府,簪缨世家,百年大族!难道还高攀了?那个张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但那老匹夫还算有礼,他便不与他计较。
可现在,他摆足排场嫁孙女,那老匹夫倒好,居然关起门来不迎亲!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
小厮急道:“老太爷,张家不迎亲,现在该如何是好?是不是不嫁了?让宾客都散了?”
叶鹤文的火气噌地往上窜:“放他娘的狗屁!不进他张家门,我叶家女就嫁不出去了?前儿个不是有一窝穷亲戚到咱们府上打秋风的?一直住到现在还没走吧?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尚未婚配。刘二,你去问问,谁愿意娶大姑娘,就换上新郎服到正厅里拜堂!”
第二章 把夫婿让出来
三太太罗氏吓了一大跳:“老太爷,万万不可!”
孙氏捂在帕子下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干脆嗷地一声哭跪在地上,抹着泪道:“老太爷,这怎么可以,咱们侯府的大姑娘如何能嫁这种人家。再说,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别人都会笑话大姑娘是张家不要才随便拉个穷酸来配。”
“那你还想怎样?”叶鹤文怒吼。要有上策,谁要用这下下之策。
孙氏道:“这事虽然还没有定论,但到底也算是二姑娘惹出来的。二姑娘害得大姑娘成不了婚,那就叫二姑娘把夫婿让出来的。既然张家关起门来不迎亲,那咱们也干脆当没有这回事,只管把大姑娘抬到褚家去,对外说大姑娘原本嫁的就是褚家。反正外面只道叶家姑娘一个订张家,一个订褚家,谁分得清谁?”
罗氏瞪大双眼,冷笑道:“你倒是好主意,把宾客当成瞎子吗?派出去的婚贴可明明白白地写着张叶联姻。”
“那就推说是下人办事不力,写错了。”孙氏道:“你说,是叶家姑娘临着出嫁,夫家不要,只好胡乱嫁个穷酸亲戚丢脸,还是下人办事不力写错帖子丢脸?虽然我出的也是下策,但总比后者好听点。再说,褚家怎么也是伯府,再怎么说也比那窝穷打秋风的强。”
罗氏一噎,竟无言以对。明知孙氏是在打如意算盘,但以老太爷那死要脸面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取消婚礼的,而且孙氏这如意算盘也有几分理儿,与其嫁个不三不四的穷亲戚,不如嫁伯府的庶子。
上首的苗氏细细的柳眉一挑,瞧到精彩处不由的啧啧惊叹,却是一声不吭。反正不论这大房二房还是三房,全都不是她肚子爬出来的。
叶鹤文道:“二丫头许的是哪个褚家?”
罗氏道:“还能是哪个褚家,自然就是定国伯府。”
叶鹤文噢了一声,摸着胡子,总算想起来了。这个定国伯府可是京城有名的破落户。定国伯府原是将门世家,祖上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但是,八年前褚伯爷领兵出征,最后却兵败受伤,因承担玉安关兵败之责,被解除兵权。褚家因此被君主弃用,褚家小一辈儿郎又都文不成武不就的,定国伯府由此没落。
叶鹤文道:“今天定国伯可有来?”
孙氏连忙道:“未来亲家,当然有来的。刘二,你快去把褚伯爷请过来商量婚事。”
刘二看了叶鹤文一眼,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褚伯爷蹒跚着脚步走来。褚伯爷是个萎靡的半老头子,他也就四十多岁,但却脸容憔悴,看起来像五十多一样。
叶鹤文看到了褚伯爷嘴张了张,实在羞于启齿,到嘴的话变成了一声冷哼,接着背着手转过身去。
孙氏急于把婚事定下来,直入主题:“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外面败坏我们二姑娘的名声。但不论怎么说,我们二姑娘的名声也败了,哪好再进伯爷家门,所以我们老太爷决定,让我们大姑娘嫁给伯爷家的三公子。我们大姑娘可是正儿八经嫡房嫡出,比庶房的二姑娘不知高贵多少倍。”
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家嫡房嫡女配你家庶子简直亏大发了,娶到就是赚到了的架势!
“什么?”褚伯爷懵了,又想到外面的流言,便明白其中关窍:新郎跟小姨子跑了,恰巧小姨子是他的未来儿媳,新娘无处嫁,干脆就塞到他家了。
褚伯爷再落魄也是个伯爷,现今居然被人当成软柿子一样,任意揉捏摆布和踩踏,只感到大失脸面,但却不敢发作。
叶鹤文见这破落户有犹豫之态,而且褚伯爷又是后辈,恼羞成怒:“伯爷应是不应?”
褚伯爷哪敢开罪叶鹤文啊,现今被他一声呼喝,岂敢不应:“这、这……那就这样吧!”
“那伯爷快去请花轿,不,还是我们去请吧!刘二,刘二,快到外面租一顶花轿,请一支迎亲队来,要快!”孙氏急吼。
罗氏知道大事已定,不好再出头,只好离开。刚出安宁堂,就见叶薇采和惠然被拦在外面,便拉过惠然,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通,让惠然回去给叶棠采报信。
海棠居——
叶棠采坐在床上,秋桔急得不住走到门口张望。
过了好一会,才见惠然跑回来,秋桔急道:“如何?”
“怕是、怕是真的嫁不成了。”惠然铁青着脸,“我和三姑娘赶到老太太的安宁堂,但院子外有人拦着,不让进,我们只好在外面等。后来终于等到三太太出来。三太太跟我说……”
“说什么?”秋桔急得眼都红了。
“三太太说,二太太撺掇着老太爷把姑娘嫁到二姑娘原定的人家,就是定国伯府的庶三子。褚家那边已经答应了,再过一会,褚家的花轿就要来迎亲……”
“还没见过如此无耻下作之人!抢了姑娘的贵婿,还把姑娘塞给破落户家的庶子。”秋桔脸色铁青,“那太太呢?太太就这样任着他们摆布姑娘?”
“太太气得晕厥过去了,现在还未醒。”惠然道:“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说着望向叶棠采。
叶棠采坐在床上,身体绷直,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着艳红的裙子,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嫁吧。”
“姑娘?”惠然结结巴巴道:“你说嫁?嫁谁?褚家吗?”
“姑娘,你、你是气傻了?”秋桔脑子一晕,“那个褚家可是破落户,别说是跟张家比,就是跟咱们家比,也是差了不止一大截。而且,那还是褚家的庶子!是庶子!”
“就褚家。好了,就这样决定吧!”叶棠采说。
“姑娘……”秋桔眼泪都绷出来了,呜咽道:“凭什么、凭什么姑娘要受这种委屈……他们休想!休想!我——”
“秋桔。”惠然皱着眉:“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难道大闹一场吗?”
“闹又如何?那就大闹一场!绝不受这种委屈!绝不便宜二姑娘!”秋桔瞪红了眼。
叶棠采抬起头,一双艳丽的眸子一下子变得幽深。对,闹,大闹一场!前生,她就是这样做的!
第3章 倒贴
前生她跟秋桔一样的心情,愤怒、屈辱、绝望与不甘!
心里想着,我堂堂侯府嫡出千金,明明嫁的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孙,是十三岁就中秀才的少年英才,凭什么,你一个庶房的女儿,勾走了我的贵婿,害我丢尽脸面、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却还逼着我嫁入你的破落户?
我代你嫁了破落户,你最后顺理成章地嫁高门贵子?
明明是你犯下的错,却要我吞苦果吃大亏,为你遮掩丑事,最后还得看你耀武扬威?
凭什么!凭什么!
前世的她在愤怒、不甘、绝望之下,一身嫁衣冲出了闺房,在宾客各种或嘲或怜的目光跪到了祖父叶鹤文的书房外。
叶鹤文被她逼得没了办法,就把她拉进了书房。
当时叶鹤文是这样说的:“你想干什么,啊?居然跪在门外,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叶棠采哭着说:“祖父,我的脸早就丢尽了!被二妹给扔到地上踩成了泥巴!”
“谁说的,我现在不是给你找到好办法了吗?”
“好办法?”叶棠采瞪着一双泪眼:“祖父的好办法就是让我嫁到褚家去,嫁给一个庶子?然后呢?然后为了两家的颜面,掩盖事实,再把二妹嫁到张家去,嫁给张博元,是不是?最后是不是会变成这样?”
面对孙女声嘶力歇的质问,叶鹤文心下有愧高门庶子分家,一时哑口无言。确实,这就是他的想法。这样做,也是止损的最好办法。
“你这样做,公平吗?”叶棠采说:“这明明是二妹犯下的错,凭什么让我承担恶果?这个亏,我死也不会吃!”
叶鹤文恼羞成怒:“那你要怎么办?反正今天这婚礼绝不可能取消。”
“老太爷,禇家的花轿来了!”刘二进来回话。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就算绑也得绑上花轿!”
叶棠采道:“你们休想,我死也不会上花轿!要嫁就嫁到张家去!”
说着就拿簪子抵着脖子,以死相逼,不愿出门。
闹了足足两刻钟左右,又有小厮进来报:“老太爷,张家的花轿来啦!”
叶棠采等人都是惊了惊。
接着就见张家的婆子走进来,跪在地上请罪,说:“咱们张家出事了,所以才误了时辰。什么?新郎跟小姨子跑了?没有这回事,新郎好好的在家里呢!哪个杀千刀的乱传乱嚼舌根?”
又解释说,“昨晚家里进贼了,那贼可恶,在水里和吃食里下了猛药,害得我们全府上下躺的躺,病的病,现在才缓过来。新郎正病得下不了床,所以误了时辰。等明儿个新郎定当上门磕头赔罪,失礼之处敬请原谅。”
这一翻解释,叶棠采半信半疑,不论新郎是真的跟堂妹私奔了,还是这是张家的应对之策,自尊心使然,张家的解释和表态至少让她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这时苗氏不紧不慢地说:“二丫头回来了!真没有什么私奔这回事,二丫头不过是出门到首饰铺子拿添箱之礼而已,恰巧张家出了事,不能及时迎亲,没想到居然被有心人利用,传成这样,真真是其心可诛。”
叶棠采闻得此言,便彻底信了,觉得都是误会一场。
叶鹤文也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了,顺着台阶下,让叶棠采上了张家花轿。
入了张家门,张家说张博元还病着,不能拜堂,让她与公鸡拜堂,入了洞房,掀盖头的是她的小姑子。她的小姑子说,张博元身子虚得下不了床,洞房不能来,让她先休息。
第二天晚上张博元才出现,补了洞房,但张博元始终对她冷冷淡淡的。她那时心大,被婆婆劝了两句,说他性子自来如此,她信以为真,并未细究。
大约过了七八天,她才从张博元的书房翻出他与堂妹的书信,原来成亲那天私奔是真的!张家被下药也是真的,但下药的不是什么贼,而是张博元他自己!
得知此事,她感到莫大屈辱,与张博元大吵一架,张博元也不再虚与委蛇,当面承认他喜欢的是堂妹,自此,夫妻关系更差了。
后来,她怀孕了。但张博元并未因此而对她好,反而以此为由搬到了外院居住。她整个孕期都在郁结,结果难产,生下一名死婴。
张博元闻言,在产房外冷嘲热讽,说她是废物,连孩子都不会得生。她听到丈夫的嘲讽,气得血流不止,好不容易救治过来,却落得个不能再孕的下场。
半个月后,张博元说要抬妾,领回来的却是堂妹。
因着这事,她娘被活活气死了。
堂妹入门,身为妾室,张博元却不让喊娘,要喊二奶奶。她婆婆听之任之,毕竟一个坏了身子,不能生养的妻子已经毫无价值,不如多抬举能孕育子嗣的姨娘,反正二人同出一门,温氏又死了,也没有得罪正妻娘家这回事了。
因为称谓问题,她又与张博元大吵一架。
当时张博元是这样说的:“叶棠采,有你这样不知廉耻不要脸的吗?成亲当天,我都已经逃婚了!都已经给整个张家下药,不让他们迎亲了!你还要哭着喊着、费尽心思、以死相逼嫁进门!我明摆着就是不要你,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上赶着倒贴的。现在别怪我不给你脸面,因为你没有。”
倒贴、不要脸,一下子成了她的标签。
下人们见风驶舵,对她各种轻慢,暗地里讽她是占着鸡窝不下蛋的老母鸡,还是个倒贴的!
她郁郁寡欢,形同枯槁,冬天时染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后来堂妹有孕,并一举得男,她就病得更重了。
秋桔和惠然回娘家哭诉,祖父不帮她还骂她小气,说她居然连堂妹都容不下,又说她不能生养,有妹妹替她生了,她该感极涕零才对,现在居然反咬一口,实在是白眼狼一只!最后便权当没有她这个孙女。
张博元见祖父不管她死活,干脆以养病为由把她送往偏僻的庄子,在庄子里,她熬了两年多,终是病死了。
第四章 出嫁
想到前生种种,叶棠采不由自嘲地一笑。
也许张博元说得对,她落得那个下场,全因她非要倒贴,都是自己作的。
以前娘背地里说祖父死要脸面活受罪,其实死要脸面这一点,她跟祖父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啊!
前生得知张傅元跟堂妹私奔,她何偿不知道这种男人不值得嫁。但自尊心使然,她不能不嫁。她嫁不进张家,就会丢脸丢大发了,就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柄,这种屈辱,她承受不起。
也是存了死也不便宜堂妹的心。心里想着:你们不是私奔么,我偏不如你们的意,偏要横在你们中间,凭什么你们造孽,却让我受过?
高傲、要强、不服输,结果的确恶心到渣男贱女了,但也毁了自己。伤敌一千,自己却损了两千,有什么意思?
“姑娘,姑娘,你倒是说话呀!”秋桔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是二姑娘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你背,我们快去跟老太爷说清楚,否则褚家的花轿来了,那就晚了!”
的确,再不行动就晚了!因为张家的花轿不久也会前来。
张家也是丢不起自家儿郎勾搭小姨子私奔这个脸面啊!可恨张博元做事太绝太周密,居然为了防止他们迎亲而下了重药。但张家很快就会缓过来,并派花轿前来迎亲。
等张家花轿来了,祖父自然就没有理由让她嫁到褚家了。
叶棠采只好说:“张家不会迎亲,以祖父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取消婚礼的,就算绑也会把我绑上去,到时候不但把祖父得罪狠了,就连以后的夫家也得罪了。”
秋桔一怔,狠狠地咬着唇。
“花轿来啦!迎亲,迎亲喽!”外面不知哪个婆子大喊了一声,这是会抬到褚家的花轿。
“哎呀,花轿终于来了。”外面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却是那群看热闹的人,“新郎呢?新郎呢?”
外面领头的媒婆却只笑而不答:“迎亲!迎亲!”
说着砰一声把门推开,房间里,媒婆只见两个丫鬟红着眼圈,瞪着眼儿,一脸不甘和气愤,新娘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
这媒婆是刘二临时请来的,她还不知道内情,但会突然使人请她上门迎亲,就知定有说不得的缘由。现在一见主仆仨这副模样,只当看不见,只想尽快把新娘迎出门抬走,好完成任务。
媒婆走过去蹲在叶棠采跟前:“新娘子,请上来,老奴背你出门。”
叶棠采嗯了一声,趴到媒婆身上。
“姑娘……”秋桔脸上犹有不甘,狠狠地咬着唇,惠然却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媒婆把叶棠采背起来,出了门就急急把人放到花轿里,大叫一声:“起轿!”
随着一声令下,轿夫抬着轿子快步往前走。
轿子走得飞快,惠然和秋桔在后面都追不上。
……
定国伯一家住在城北的老宅子,自从败落,已经有多年没有修葺了,显得很是老旧。但也因为败落,家里的主子下人不多,住得倒是宽阔。
褚云攀是褚伯爷的庶三子,他住在西边的院子里。
他虽然与叶家二姑娘订了亲,虽然叶梨采也算是嫡女,却是庶房的嫡女,他又是庶子,两家都不重视,来往一直都是冷冷的。今天他塑性躲了个懒,称病不出,在家中看书。
刚巧今天主母秦氏娘家侄子也娶亲,秦氏带着几个儿女回闵州娘家了,两个姨娘又去了山上拜佛,家里倒也清静。
“三爷,三爷。”这时,家里的小厮突然奔过来,“老爷让你快到厅里,出、出事了。”
“何事?”褚云攀放下手中的书。
“这……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小厮抓了抓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褚云攀来到大厅,只见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站在那里,不由惊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褚伯爷干咳一声,指了指叶棠采:“这是你媳妇。”
说完嗐了一声,就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事情是这样的。”褚伯爷的随从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简单梳理出来就是:今天的新郎跟小姨子跑了,刚巧这个小姨子是他的未来媳妇,新娘无处嫁,干脆就抬进他家给他当媳妇了!
褚云攀像是被雷给劈了一样,整个人怔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他爹出门喝个喜酒而已,喝着喝着,居然连新娘子都给喝回来了!
“三爷……你、你还好吧?”随从担忧地看着他,轻唤了他一声,“要是……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出去了。”
实在不敢再留,一溜烟地跑了,厅里独留下临时凑成的夫妻二人,无比尴尬地对站着。
褚云攀心里纠结,对面的新娘一身精贵的大红嫁衣,金线绣凤,镶珠点翠,每一针每一线都可想像出费了多少心思。越是华贵喜庆,落在这个简陋冷清的厅室里,反而被衬得越发可怜寂寥,令人唏嘘。
她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连头盖都没有掀,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厅外,却有好几个好事的下人在探头探脑,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闲话。
想着,他一把抓着她的手腕:“走吧!”
拉着她回房,他顾念着她看不到路,走走停停,回到房,让她坐到床上:“坐好了,别乱动,我给你把丫鬟找回来。”
说着往门外走了两步,想到她被这样蒙着也不算个事,便又折了回来,扯开了她的头盖。
只见她头戴精美华灿凤冠,两边垂下的赤金流苏间映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她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眯了眯眼,这才抬起头来,黛眉在光线下晕染出明媚的弧度,卷长的羽睫轻抬,一双流光艳彩的眸子就这样轻轻瞟过来,眼梢微翘,垂眸敛眉间,端的是风流旖旎,看得人心魂摇曳,久久移不开眼,竟是个瑰姿艳逸的绝色少女。
褚云攀呆了呆,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
自己的未婚妻他自然是见过的,以前在一些场面上远远地看过几次,就长相来说,叶梨采绝对没有眼前这位长得好。
这样算来,自己是不是赚了?
如此想着,他便摇了摇头,眼前这位,一看就知是不会久留的主。
放下头盖,褚云攀转身出了门。
叶棠采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却不自觉地翘了翘。她运气不错,想不到褚三爷竟是个风雅绰约的美男子。如果性格为人不差,便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