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得帝王爱重,代代传颂的庄敬皇后重生了。
小编 2023年1月23日 10:50:59 小说大全 146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到卷起的床帏上,那精美的龙凤刺绣晃得人眼花。
赵华从沉睡中醒来,想让宫人把床帏放下,却身子沉沉,使不出半点力气。
“娘娘醒了!”
“皇后娘娘醒了!”
似有若无的啜泣声顿了顿,取而代之的是宫人们慌乱的脚步声和低呼声。
她微微闭目,闻着空气中熟悉的药香,心中格外平静,药比往日又重了几分,宫里该是把能用的药都用上了。
凌乱的脚步声中,有一个声音格外沉稳有力。
“华娘,你怎么样?”
她听着那脚步声停在自己床前,这才睁开眼,望着眼前绣龙黄袍发了会儿怔,才慢慢抬眼,入眼的是英挺而憔悴的男人,眼眶带着血丝,难掩一脸忧心悲痛,而他的身后跪了数十位宫中佳丽,有位份的该是都来侍疾了。
“皇上,”她低唤一声,努力将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华娘,太医院那帮废物最是没用,听说有位得道高人有通天彻地之能,我已经着人去寻他了,只要他来了,一定能够医好你的病!”萧晟有些激动地说。
她轻轻摇了摇头,莹白得几近透明的纤纤玉指稍稍动了动,他立刻伸手握住,“华娘——”
赵华轻轻吐了口气,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但这具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如今的这点儿精气神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至于什么通天彻地之能的得道高人,她是向来不信的。
“皇上,”她努力扯了扯嘴角,望着相伴数十年的丈夫,眼神澄澈通透,“臣妾这具身子先天不全,能够苟活至今,已经是托了皇上的洪福,如今臣妾命数将尽,便不必强求了,至于那得道高人……”
她喘着气勉力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须得提防有心人谗言祸国……”
赵华剧烈咳嗽着。
“朕晓得了,朕晓得了,朕什么都依你,华娘莫急,朕这就让人回来……”萧晟忙不迭地安抚道。
赵华朝他微微一笑,萧晟虽算不得多么英明神武,但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只要他能够听得进别人的劝谏,不犯糊涂,又何愁天下不太平,百姓不安居乐业?
只是不知北蛮的战事如何了,她的眼中有着一丝遗憾,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撑到天下一统,四海太平的那一天。
“陛下是要做千古明君的,须得心怀天下子民,时时事事以大局为重,臣妾走之后,依礼从简薄葬即可,如今国邦初定,百废待兴,切勿劳民伤财……”
“华娘,你别说了……”萧晟紧紧握住她的手,抖着双唇想要安慰她,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臣妾还有几句话,劳动皇上听我说完。”她抬了抬手,示意宫人将她扶起来,又喝了几口浓参汤,努力打起精神。
“华娘,你说,”萧晟大概也知道这是赵华的最后时刻,尽管不愿意接受,但还是强忍着悲痛道。
“臣妾去之后,坤宁宫里的这些宫人全都放出去,各凭婚嫁,万勿使人殉葬……”她的目光缓缓从一众宫人身上扫过,那眼神较之以往多了一丝温情,少了一丝肃穆。
“娘娘……”
侍立在侧的宫人们立刻跪了下去,哭声隐忍,其声极哀。
萧晟的眼圈更红了,想要劝她宽心养病,却在她坚持的目光之下,说不出任何话来,只得咬牙点头。
“还有赵家……陛下万勿加恩于赵家,子瑜子珏,毫无才干,尸位素餐,做个闲散的给事中已是恩赏了,保他们一家平安富贵足矣。我那伯父急功近利,刚愎自用,更是不可重用倾城泪不做帝王妃,臣妾去后,陛下可寻个错处夺权削爵,倒能保全我赵氏一脉,以免祸延家族,咳咳……”
赵华眼前一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华娘,别说了……”萧晟痛苦不已,他同赵华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师友。
结发数十载,后宫佳丽三千,唯有赵华仁德至善,不仅与他志同道合,更是一心一意为他谋划,从不为自家谋取私利,严格管束赵家众人,甚至屡次请求他对赵家削官去爵,便是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请他冷待赵家。
“华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全赵氏子孙,重用鸿山一脉。”萧晟如起誓般说道。
他的话却让她打了个激灵,当年她的父亲赵齐被家族放逐,在鸿山隐居,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却使鸿山一脉名满天下,除了小师弟年纪尚小之外,另一个师弟文定年如今也是权势煊赫,身为大梁首辅却领兵在外抗击北蛮,她则是后宫之主,因为他们的缘故,鸿山先生赵齐被追尊为大儒,著作学说风靡一时,甚至得以陪祀孔庙。
因为父亲的关系,她虽未同赵氏家族脱离关系,但是与赵家的感情浅薄,那两个弟弟子瑜子珏是家族过继到父亲名下,同她本就疏远,对她而言,保全他们的性命,让父亲后继有人便足矣,他们是否飞黄腾达,日子过得如何,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至于那个伯父,更是当年在家族中陷害父亲的元凶,这些年没少腆着脸同她拉关系,套近乎,她对他简直是深恶痛绝,如今她快死了,自然也不想让他今后好过。
但是鸿山一脉就不同了,文定年同她一块儿长大,小师弟是她父亲赵齐从难民堆里捡回来的,赵齐去世时,他年纪尚小,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将他带大的,与他们的情分自然不同。
萧晟提到鸿山,就好比抓住了她的命门,即便是油尽灯枯之际,她也费尽全身精神,丝毫不敢懈怠,“皇上,鸿山一脉除去我之外,不过就只有两人,文定年如今在北方前线与北蛮交战,此役关乎我大梁今后百年江山,不可不慎,待北蛮平定之后,陛下便让他回鸿山养老去吧。”
“华娘这是何意?”萧晟似乎很不解。
他越是如此,赵华便越加小心应对,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鸿山一脉不过寥寥三人,蒙陛下看重,臣妾忝居后位,文定年暂领丞相之职,但陛下也切不可太过抬举鸿山,还须得让天下人知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让文定年回鸿山养老,便是陛下对他的恩赐,若他不肯回去,那便留不得了。”
萧晟猛地抬眼,“皇后,这是何意?鸿山先生是朕的岳父,你是朕的皇后,文相同我更如亲兄弟一般……”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是先父、文定年,还是臣妾,都是您的子民,您才是天下之主,鸿山一脉虽只得我们师兄弟三人,但始终牢记先父遗训,以匡扶社稷为己任,若是贪图财货权势,那便不是我鸿山门人,平定北蛮后,我大梁可太平近百年,文定年理当交出权柄,回鸿山教书育人,否则便是鸿山叛徒,陛下自不必怜惜。为帝者,谋的是天下,是万世,而非一城一池得失,心中所系者是万民,而非身边亲近之人。陛下当事事以大局为重,万勿耽于儿女之情。”赵华的声音冷酷,听在萧晟的耳中却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知我者,华娘也。”萧晟难掩激动,紧握住赵华的手。
这么多年,只有赵华所思所想都同他不谋而合,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若她去了,还有谁做他的良师诤友,偌大的天下,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同他说话的人了,他便真成了那孤寡之人。
看着萧晟的脸色,赵华心头一松,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此时一旦松懈下来,便觉得全身力气被尽数抽走,身体累到极致,心里却说不出的平静舒坦。
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到头了。
“皇上,”赵华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带着深情演好最后一出戏,“臣妾走后,只求陛下以龙体为重,加餐饭,勤添衣,亲贤臣,远小人,权归于陛下,政归于中书,必能一统天下,为万世明君……”
“华娘,华娘……”萧晟泪流满面,赵华不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知己,只有她知道他成为万世明君的理想,只有她肯始终如一地为了他们共同的理想,无怨无悔地付出,就算他们并不曾有过夫妻之实,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赵华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灰败下去,呼吸越来越轻,今生的一幕一幕从眼前飞快地掠过,最后定格在青山绿水之间,那一日正好的阳光和那一袭青衫。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终于解脱了。
“皇后娘娘殡天了——”
丧钟敲响,后赵华薨于坤宁宫,梁太祖萧晟痛哭不止,罢朝三日,举国同悲,太祖亲拟谥号孝文至德庄敬皇后,史称庄敬皇后。
“上回说到庄敬皇后当年生得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前朝大燕太子欲以黄金万两为聘迎娶,北蛮王更是特遣使者入中原求亲,欲以三城之地求娶庄敬皇后和亲,赵氏为燕朝望族,鸿山先生只得庄敬皇后这一个独女,哪里舍得远嫁。当年还只是一介小军校的太祖皇帝上鸿山向鸿山先生求教,初见庄敬皇后便一见倾心,矢志不忘,志愿拜入鸿山门下,然鸿山先生观太祖面相,见其英伟不凡,便知其必为人中龙凤,不仅将庄敬皇后嫁与太祖皇帝,更是率鸿山门人追随太祖左右,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
“庄敬皇后故去数日,文相在草原击退八万北蛮铁骑,却因夙夜劳累,吐血三升,气息奄奄,此时有一位隐士奇人寻到文相帐下,言能为文相逆天续命。文相却凛然怒斥,将奇人逐出帐外,不想当天夜里文相便身陨荒原……”
“当年鸿山先生门下只有三位弟子,却皆为不世出之奇才,文相与庄敬皇后相继故去后,夫子孤身回到鸿山,闭门十年,潜心学业,方才开山门收弟子……”
说书先生手执一把折扇,说得唾沫横飞。
大梁民风自由,与前朝大不相同,民间茶馆的说书先生,书坊里的话本子,戏班子里的剧目……编排什么的都有,别说是太祖年间的旧事,便是当朝重臣也常常被人编排,听说就连宫中的太后公主都喜欢看,被编排到的便是再气恼,也无可奈何。
“你这老儿,日日说些陈词滥调,有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说些新鲜的。”
“就是,这等老话本都听了几十年了,你说着不嫌腻,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还是说那个夙世缘吧,文相和那个北蛮公主的事儿……”
茶楼里的茶客纷纷起哄,说书先生涨红了一张脸,“什么夙世缘,净是胡扯,文相堂堂中原俊杰,如何会与一个北蛮公主有首尾?”
“人家话本子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文相前世就是个书生,救了一只小白虎,那只小白虎转世成了北蛮公主,是来报恩的……”
“荒唐,北蛮人皆是五大三粗,未开化之人,说不定骨子里还流着妖蛮的血,莫拿蛮人玷污文相清名!”
说书先生的义正言辞却换来台下嘘声一片。
“你觉着夙世缘不好,倒是换个更好的说啊!”
“说也奇怪,传说文相丰神秀逸,又才高八斗,为何终身不娶?怕是真有隐情吧?”
“无风不起浪,我看说不准这夙世缘还是真事呢。”
“一派胡言,文相为国为民,连家都无心成,却被你等如此编派……”说书先生手执折扇,大声怒斥。
“你不会说,还站在这儿叽叽歪歪,倒不如家去……”
众人齐齐将说书先生轰下台去,惹得说书先生羞怒不已。
就在此时。
“轰——”
白光闪过,春雷阵阵,一时间狂风大作。
“下暴雨了!”
“今年的春雷,来得倒是早!”
“好大的雨!说下就下了!”
大梁没有宵禁,入夜之后,道边路上依旧是旗帜招展,灯火通明,处处人声笑语不绝于耳。
尤其是此时,街面上的行人纷纷避入道旁的酒堂饭馆,更添了几分热闹。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得天地颤抖,刚才还嬉笑的众人白了脸,耳膜震得嗡嗡作响,这雷似乎是冲着宫禁去的啊。
雷声挟天地之怒劈向华美的宫殿。
“思华殿走水了!”
“不是走水!是天雷!天雷劈中了思华殿!”
“你胡扯什么?不想活了?别这么多废话了,快救火!”
雷声之中,躺卧在床榻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那双眼幽深得竟有些诡异。
“姑娘,姑娘……”听见动静,纱帐外立刻传来丫鬟的低唤声。
如玉一般晶莹的手指突然从内撩开帐子,不管不顾地下床奔向窗前,吓了正在床边伺候的丫鬟好大一跳。
“姑娘!姑娘!小心地下凉!”动静实在太大,屋里屋外的大小丫鬟都被惊动了。
少女却置若罔闻,一把推开了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屋外的狂风暴雨瞬间冲了进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室内搅得一片狼藉。
少女却痴望着天空的惊雷,那昂着头的姿态带着一股不同以往的气势,震慑住一干丫鬟。
正在丫鬟们发怔的当口,屋外抢进来一个嬷嬷,利眼一瞪,尖着嗓子吼道,“姑娘的癔症又犯了,还不去禀报夫人?”
很快屋外又来了两个婆子同丫鬟们齐心协力,将少女半拉半推扶回床上,若是在平时她们是决计拉不动这个天生神力的少女的,此时少女又犯了失心疯,便也随着她们去了。
“锦姐儿,大半夜的,你又闹腾个什么劲儿?”嬷嬷一脸不满地朝少女嚷道,“瞧这一身湿的,这不是折腾人吗?你们几个动作快些!不中用的东西,关个窗子都不成!”
“这,这窗子坏了……”两个小丫鬟都快哭出声来了,她们家姑娘天生神力,方才一使劲儿,竟把整扇窗子给扒下来了,窗子关不上,外头的风啊雨啊都往屋里扑,就连她们说话都听不清了。
“我的老天爷!”嬷嬷抖着帕子,这样的雨夜显得她的声音格外尖利,“锦姐儿,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窗子都给你扒下来了,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修窗子的人?今晚就睡在这破屋子里吧,真是个搅家精……”
“赵嬷嬷,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姑娘是金玉一般尊贵的人,待会儿禀报夫人,换间屋子住就是了,何至于就要让她住在这里?就算你是姑娘的乳娘倾城泪不做帝王妃,也不该如此吓她!身为下人辱骂主子,你就不怕我报给夫人知道?”正领着人在浴房给少女换衣裳的大丫鬟青萍忍不住顶了一句。
“你倒是牙尖嘴利!”赵嬷嬷狠狠地瞪着她,却不敢再多说什么,青萍是大姑娘亲自调教送过来给她们姑娘的,很受夫人和大姑娘看重,便是她这个乳娘也多有不及。
赵嬷嬷住了口,青萍也无意和她多费口舌,只是妥帖地帮少女换上干爽的衣裳,又绞干了头发,才向少女福了福身子,“姑娘,里间是呆不得了,想来夫人很快就会来了,咱们先去外间喝口热茶。”
“好。”少女微微颔首。
她的声音不大,却吓了大丫鬟一跳,几个小丫鬟更是难掩惊骇。
她们家姑娘自幼就是个傻的,青萍原没指望她能答应,却没想到她不仅应了声,眉目之间竟似是清明了许多,难不成她的痴病好了?
没等她仔细多问一句,就在这时,一个衣饰简单,却掩不了通身气派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慌乱道,“锦姐儿,锦姐儿莫怕,阿娘来了。”
“阿娘——”
一见妇人,那少女便红了眼圈,泪水扑簌簌往下掉,一头扎进妇人的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妇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甚至都不曾细想,一见到女儿的眼泪便心疼如绞,抚着少女的背,看着屋内众人的眼神如刀如剑,几乎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你们是怎么伺候姑娘的?胡嬷嬷,将这几个刁奴拖出去发卖了!”
“夫人,夫人饶恕!”
屋子里哗啦啦跪了一地。
“夫人,奴婢们冤枉啊,是方才打了雷,姑娘突然发了癔症……”程锦的乳娘赵嬷嬷第一个大声叫屈。
“阿娘,方才是不是雷响了?”屋子里,唯一不惧妇人怒气的就是她怀里的少女,还来不及擦干泪水,便抬起头望着母亲。
妇人望着她眼里熟悉的信赖,心中一酸,怒气早已散了大半,一时倒也没注意她此时的模样比过去清明了许多,只是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搂紧了她,温声道,“是春雷吓着我儿了,阿娘在这儿,锦姐儿不怕……”
少女摇摇头,“阿娘,刚才雷响的时候,似有一道雷也打进我的脑子里,以前脑子混混沌沌的,现在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此话一出,一室皆静,就连屋外的春雷也似突然消失了一般,屋子里静得出奇,人人皆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那个一直咋咋呼呼的嬷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跌在地上。
只是这个时候,人人都处在震惊之中,倒是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妇人怔了几息后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地搂紧了她,“我儿明白了?”
程锦自出生起,一直都憨憨傻傻的,还三不五时地犯癔症,程家为她遍请名医,还寻了不少高人,她的病却从没有半点起色,十来岁的大姑娘心智却比两三岁的幼儿还不如,后来是大觉寺的高僧圆明大师道出了症结,程锦竟然生来便比常人少了一魂一魄。
魂魄不全者,不仅体弱,寿数不长,还心智不全,神志不清,程夫人又四处遍寻高人,都没法子招来程锦的魂魄。
程夫人也曾问圆明大师,为何程锦好端端的比常人少了魂魄,大师也只是轻轻摇头,只说静待机缘,若有机缘,什么都不必做,魂魄自然会归位,若是没有机缘,便是无论怎么招魂都没有用处。
这么多年来,程夫人什么招儿都使尽了,也不知流了多少泪,最后只能靠着这么一丝虚无缥缈的信念苦撑。
程夫人宠孩子是出了名的,尽管程锦是个痴儿,也全力护着她,舍不得让她受一丝一毫委屈,别的孩子有的,程锦也一样不少,甚至并未将她拘在家里严加看管,出门看花灯、礼佛都会小心翼翼地带着她,世间痴儿怕是没有活得比她更加肆意的了,但这也让他们成为权贵家的笑柄,无论是夫人之间的交际应酬,还是公子姑娘们之间的往来总少不得笑话他们几句,便是明面上不敢太过放肆,暗地里的嘲笑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程夫人一听少女说神智清明了,狂喜之余还是有三分忐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就说圆明大师不会打诳语的!听说圆明大师云游去了,我明日就请大觉寺的方丈上门给你瞅瞅。”
没想到一场春雷竟因缘际会补全了程锦的魂魄,这可真是天大的造化,想到当年圆明大师说的话,程夫人心如擂鼓,砰砰跳个不停。
今日之事,可说是意料之中,却又真真是意料之外,程夫人一时之间竟乱了方寸。
“大觉寺是皇家禅寺,方丈是何等身份,哪是我们随随便便能请上门的,待过几日还是阿娘带我去大觉寺还个愿吧。”
程锦同样欢喜得不行,她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就如被放开了束缚着的手脚,从头到尾都透着松快,脑子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前尘往事非但不曾忘却,每一丝记忆反倒纤毫毕显,但相比程夫人狂喜后的发懵,她反倒显得更加理智。
“是是是,还是我儿思虑周全,”程夫人抹着眼泪,程锦能想到这些,真真是已经大好了。
“方才是我一时忘形了,倒不是青萍她们的过错,阿娘就饶了她们,让她们起来吧。”
春寒料峭,又正是半夜,几个大小丫鬟起得匆忙,穿得不多,尽管烧着地龙,但方才受累淋了雨,又跪在地上,有几个小的脸色发白,程锦看着心有不忍。
程夫人心里舒坦,看这跪了一地的下人也不来气了,挥了挥手让她们起来,但还不忘狠狠地剜了她们一眼,“好生伺候姑娘,若再冲撞了姑娘,仔细你们的皮。”
又搂着程锦道,“我的儿,这屋子里的人有哪个不规矩,伺候你不周全的,尽管同阿娘说,咱们侯府可容不下这等背主的刁奴。”
程夫人是当家主母,说话间的气势迫人,唬得那几个小丫鬟脸色更白了,身子抖若筛糠。
赵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程锦一眼,并丫鬟们忙不迭地磕头应是,程锦虽是个痴儿,但却是程夫人小心翼翼护在手里的宝贝,她们哪里敢怠慢,至少当着程夫人的面,她们不敢。